上次開的止痛藥已經見了底,林弦再次踏入蘇杭人民醫院的大門。
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熟悉得讓他心頭泛起一陣澀意。
診室裡,王醫生沒有像往常一樣翻看報告數據,也沒有查閱診斷結果,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空氣中卻仿佛有無形的絲線在拉扯——
王醫生鏡片後那雙眼,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而林弦垂下的眼瞼,掩著難以言說的掙紮。
前兩次就診時,王醫生就鄭重警告過林弦:
他的病早已到了危急關頭,止痛藥不過是飲鴆止渴,拖得越久,後果越不堪設想。
林弦何嘗不明白,王醫生不是在危言聳聽。
可那時爺爺還躺在病床上,每個月的治療費像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若是自己也開始及治療,那天文數字般的醫藥費,足以將祖孫倆徹底壓垮。
於是,他選擇了用止痛藥硬扛。
期間又來開過一次藥,劑量直接翻了一倍,那時王醫生欲言又止的眼神,他至今記得。
這次再來,王醫生什麼都沒說,卻用沉默傳遞著一個清晰的信號:該做決定了。
該說的都已說儘,林弦對自己的病情早已了如指掌,眼下隻剩一個問題——治,還是不治。
“所以,林先生,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最終,還是王醫生先打破了沉默,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期盼,
“如果說之前你還有猶豫,那麼現在,是不是該配合治療了?”
這幾年,林弦頻繁出入醫院,王醫生也算看著他一路走來。
這麼一個正直踏實的小夥子,若是就此放棄,實在太可惜了。
林弦指尖微微蜷縮,指節泛白。
他望著王醫生鏡片後那雙眼,裡麵的懇切幾乎要溢出來。
沉吟片刻,他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釋然:“那就聽王醫生的,先治療試試。”
“好!”王醫生眼裡瞬間迸出喜色,仿佛等這句話等了太久,
他立刻打開電腦,點開早已存好的治療方案,語氣輕快了不少,“我們現在就開始!”
這份方案,他早就反複斟酌過無數次。
他相信,隻要林弦停了止痛藥,好好配合治療,就算不能立刻根治,暫時控製住病情還是沒問題的。
林弦會點頭同意,不光是因為王醫生的勸說。
最近,病痛發作得越來越頻繁,就算一次吃兩片止痛藥,效果也微乎其微,
那鑽心的疼痛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撕裂,再這麼拖下去,彆說生活,恐怕連正常的思考都成了奢望。
這一步,終究是無奈之舉。
很快林弦被帶入治療室,接受了霧化治療。
讓人欣喜的是,一個療程下來,病情真的暫時穩住了。
沒有了頻繁發作的頭痛,林弦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像是從泥濘裡掙紮著探出了頭,終於能喘口新鮮氣。
這大概是這段昏暗日子裡,難得照進來的一束光。
這束光,雖微弱,卻足以讓他重燃希望。
“王醫生,”再次坐在王醫生麵前,林弦的語氣平靜,“我現在的病情到什麼地步了?”
王醫生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林弦要問的,是那個最殘酷的問題。
“林先生,你的病……全球罕見,因為長期沒有治療控製,現在的趨勢很不容樂觀,現在開始,必須定時接受治療!”
王醫生扶了扶眼鏡,聲音儘量平穩,卻難掩沉重,“但治療費用方麵,因為用到了國外新型藥劑,保守估計一個月應該要二十多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