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在評估是否值得回答這個問題："我需要錢。學校那點助學金不夠。"
"家裡不支援嗎？"
"不想靠家裡。"散兵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顯然觸及了某個敏感話題。
空識趣地不再追問，轉而聊起學校的課程。令他意外的是，散兵雖然態度冷淡，但思維異常敏銳，對很多問題都有獨到見解。尤其是談到文學時，那雙紫眼睛會不自覺地亮起來，語速也會加快。
"...所以你覺得《罪與罰》的主角最後是真的懺悔了，還是隻是被流放生活打敗了？"空饒有興趣地問。
"拉斯科爾尼科夫？"散兵輕蔑地哼了一聲，"他那種人永遠不會真正懺悔。所謂的"救贖"不過是軟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
"哇，好嚴厲的評價。"空笑道，"那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才能得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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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本身就是個偽命題。"散兵直視空的眼睛，"人隻能自己承擔自己的選擇，沒有什麼上帝或者道德能替你買單。"
這個回答讓空陷入短暫的思考。承擔自己的選擇...他想起自己選擇繼續偶像道路的每一個十字路口，那些為了事業放棄的自由和快樂...
"有意思的觀點。"空最終說，"不過我覺得人還是需要被原諒的機會的...無論是被彆人，還是被自己。"
散兵似乎想反駁，但看到空略顯憂傷的表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隨你怎麼想。"
空吃完最後一口飯，將便當盒仔細包好："真的謝謝你，散兵。這是我這幾天吃過最好的一頓飯。"
散兵不自在地彆過臉："...隻是剩飯而已。"
"對我來說很特彆。"空真誠地說，"作為回報，我請你喝飲料吧？"
"不用。"
"那...幫你值班？"
"白癡，這是工作，怎麼替？"
空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你缺錢對吧？我可以介紹一些薪酬高的家教工作給你！我認識很多..."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散兵冷冷地打斷他。
空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傷到了對方的自尊："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便當盒留下，你可以走了。"散兵的語氣恢複了最初的冷漠，仿佛剛才的交談從未發生過。
空沮喪地放下便當盒，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又回到了原點。他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散兵，我..."
"歡迎下次光臨。"散兵機械地說，目光已經回到雜誌上，明顯是在下逐客令。
空隻好離開。夜風拂過臉頰，帶來一絲涼意。他回頭透過便利店的玻璃窗看去，散兵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但眉頭似乎比剛才皺得更緊了。
"真是個難懂的人..."空自言自語道，卻忍不住微笑起來。儘管結局不太愉快，但今晚的交談確實讓他暫時忘記了那些煩惱。
接下來的幾天，空刻意繞遠路經過那家便利店，希望能再次偶遇散兵。但不知是排班變動還是對方故意避開，他再也沒看到那個紫發少年的身影。
周三很快到來，空如約帶著幾份古代樂譜前往圖書館與魈會麵。自從那晚醉酒偶遇萬葉後，他一直避免去圖書館，生怕再次碰上。但今天的約會是早就定好的，他不想爽約。
圖書館三樓東側的曆史區一如既往地安靜。空輕手輕腳地走到他們上次見麵的角落，發現魈已經在那裡等候，麵前攤開著幾本厚重的古籍。
"抱歉，我遲到了嗎？"空小聲問。
魈抬起頭，翠綠的眼眸在看到空的瞬間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但很快恢複平靜："沒有，是我來得早。"
空在對麵坐下，注意到魈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高領毛衣，襯得膚色更加白皙，黑發間那縷挑染的青色也格外醒目。不知為何，魈看起來有些緊張，手指無意識地輕敲桌麵。
"你還好嗎？"空關切地問，"臉色有點紅，是不是發燒了？"
魈像是被燙到般猛地收回手："沒事。隻是...有點熱。"
空看了看圖書館充足的冷氣，明智地沒有追問。他拿出帶來的樂譜："這是我答應給你看的古代樂譜，有些符號我看不懂，想請教你。"
魈如釋重負地接過樂譜，專業素養立刻蓋過了剛才的尷尬："這是...璃月古文字和音符的結合體。很罕見的版本。"他指著其中一個符號，"這就是上次說的"心動之音"的變體，但這裡多了個波浪線，表示"流動的感情"..."
空湊近觀察，發絲不經意間擦過魈的臉頰。他立刻感覺到對方身體一僵，呼吸都停滯了。
"對不起，太近了？"空趕緊退開。
"...沒事。"魈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繼續吧。"
兩人就這樣一個講解一個傾聽，逐漸沉浸在古樂譜的世界裡。空驚訝地發現魈不僅精通古文字，對音樂也有相當造詣，能準確哼出那些古老旋律的調子。
"你懂音樂？"空好奇地問。
魈的表情略顯柔和："小時候學過簫。家族傳統。"
"能演奏給我聽聽嗎？就這段。"空指著樂譜上的一段旋律。
魈猶豫了一下，最終從書包裡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裡麵是一支碧玉般的短簫："這裡不能吹奏。但可以教你指法。"
他修長的手指在簫孔上舞動，空認真觀察著每一個動作。兩人不知不覺越靠越近，肩膀幾乎相貼。
"我試試。"空接過玉簫，模仿魈的動作，卻總是按錯位置。
"不對，是這樣。"魈忍不住伸手糾正他的手指位置。兩人的手短暫相觸，魈像是被電到般迅速縮回，耳根明顯紅了。
空這才注意到魈的異常反應，聯想到溫迪曾說過魈性格孤僻，很少與人接觸，頓時明白了什麼。
"魈，"空輕聲問，"你是不是...不習慣和人肢體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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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沉默了片刻，最終微微點頭："...嗯。"
"那為什麼不早說？"空溫柔地笑了，"我們可以保持距離的。"
"不..."魈難得地表現出急切，"我...不討厭。隻是..."他似乎在艱難地尋找合適的詞彙，"...不太擅長。"
空理解地點點頭："那我們慢慢來？就像這段古樂譜一樣，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解讀？"
魈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黑暗中突然被點亮的星辰。他輕輕點頭，嘴角浮現出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好。"
就這樣，他們的"音樂課"繼續了下去，但氛圍明顯輕鬆了許多。空會刻意詢問"這樣可以嗎"再靠近，而魈也會用微小的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舒適區。這種小心翼翼的互動，莫名有種純真的美好。
兩小時後，他們才意猶未儘地結束研究。空小心地收好樂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魈，你周末有空嗎？學校有個新生才藝表演，我要和達達利亞一起演出，如果你能來..."
魈的表情在聽到"達達利亞"時微妙地變化了一下："...達達利亞？"
"嗯，他鋼琴彈得很好。"空沒注意到魈的異常，"我們排練了很久呢。"
"...我會考慮。"魈生硬地回答，收拾書本的動作突然變得急促。
空正想詢問，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派蒙。他歎了口氣："抱歉，我得接個電話。"
魈點點頭，趁機迅速收拾好東西："我先走了。有看不懂的...再聯係。"
空還沒來得及挽留，魈已經快步離開，背影看起來莫名有些落寞。空困惑地皺眉，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喂，派蒙？"他接起電話。
"空！你在哪？"派蒙的聲音充滿焦慮，"出大事了！那個橘頭發的小子——達達利亞，他在社交媒體上發了一段你們排練的視頻！現在全網都在瘋傳！"
空的心一沉："什麼視頻？"
"你彈唱《星墜》的視頻！他用"和偶像空同台演出"做標題，點擊量已經破百萬了！公司要氣瘋了！"
空眼前一黑。達達利亞竟然...背叛了他們的約定？但為什麼？那個看似熱情單純的少年，難道一直在利用他？
"我馬上回宿舍。"空掛斷電話，匆忙離開圖書館。
走出圖書館時，天色已晚。空心事重重地穿過校園，沒注意到一個紫發身影正站在路邊的櫻花樹下，靜靜地看著他走過。
散兵雙手插兜，目送空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真是...有趣的人。"他輕聲自語，然後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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