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在距離136小隊設伏的工地越來越遠的方向,在那條陰冷、狹窄、彌漫著絕望氣息的右側巷道儘頭。
咚!
趙空城終於衝到了目的地,但他整個人卻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了腳,猛地刹住了腳步,濺起一片泥水。
眼前是一整堵爬滿青苔、濕漉漉的、將去路徹底封死的高大磚牆!冰冷的絕望感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
死胡同!
這裡根本不是什麼通向工地的通道,這是一條絕路!
更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凍結的是,他猛然看清了周遭的環境——巷道兩側是低矮、擁擠、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破舊民房!
窗戶緊閉,窗簾低垂,一片死寂中透出無數個可能正瑟瑟發抖、驚恐窺視的生命氣息!濃烈的生活垃圾味混雜在雨水的腥氣中撲麵而來!
“等一下!!!副隊?!副隊?!”
“你他媽搞什麼鬼?!”
趙空城猛地拍打耳麥,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憤怒和一絲被背叛的恐懼而完全變了調,嘶吼著質問,
“這裡是居住區!”
“是居住區啊!!!”
“你讓我往右拐?!這裡是死路!”
“你他媽是不是搞錯了?!”
“回答我!吳湘南!說話!!!”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耳麥中傳來的一陣刺耳、冰冷、毫無感情的電磁忙音。
“滋啦……滋………………滋啦………………”
那聲音單調、持續,如同死神的嘲笑,徹底掐斷了他與隊友的聯係,
也掐斷了他最後一絲微弱的、關於“搞錯方向”的僥幸希望。
而就在這時,那個沉重、窒息、帶著血腥殺意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了巷口,並且沒有絲毫停頓,龐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整個狹窄的巷道口,堵死了唯一的退路!
鬼麵王追到了!
它那高達三米如同小山般的龐大身軀堵在巷口,幾乎遮蔽了本就微弱的天光,將趙空城徹底籠罩在它投下的、充滿死亡氣息的陰影之中。
磅礴的暴雨敲打著它覆蓋著黑色角質層的軀體,順著猙獰的肌肉線條流淌。
那雙燃燒著猩紅暴戾光芒的眼眸,
如同地獄的探照燈,死死鎖定了被困在死胡同裡的獵物。它似乎也察覺到了獵物的絕境,喉嚨深處發出低沉、滿足、如同悶雷滾動般的咕嚕聲。
接著,它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一條粗壯的布滿鱗片和倒刺的前臂,伸出一根如同鐮刀般彎曲、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利爪。
爪子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戲謔般的殘忍,刮擦在巷口布滿汙漬和苔蘚的磚牆上。
嗤啦——!
刺耳尖銳的聲音在暴雨中格外清晰,令人牙酸。堅硬的磚石如同豆腐般被輕易劃開,留下四道深深的、扭曲的爪痕。
碎石粉末簌簌落下,混合在雨水中。這輕描淡寫的動作,是對獵物力量最赤裸的蔑視,也是對死亡最直接的宣告。
看到那堵截退路的龐大身影,感受到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聽著耳麥中冰冷的忙音,再看看眼前這堵無法逾越的高牆和兩側密密麻麻的民居……
趙空城眼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狂暴戰意!
“他媽的……”
他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眼神瞬間變得如同受傷的孤狼,凶狠、決絕。
所有的疑慮、憤怒、被背叛的痛楚,在這一刻都被強行壓了下去。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沒有時間質問為什麼!
眼前隻剩下唯一的結局——要麼死,要麼拉著這隻怪物一起下地獄!
嗆啷——!
一聲清越、決絕的長鳴驟然響起,壓過了風雨聲!趙空城毫不猶豫地拔出了斜挎在背後那柄象征著守夜人信念與勇氣的直刃長刀——星辰刀!
冰冷的刀身在灰暗的雨幕中劃出一道短暫卻凜冽的寒光。
刀尖斜指地麵,
雨水順著刀脊急速流淌。
他雙手緊握刀柄,骨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身體微微下沉,擺出了最標準的迎敵姿態,如同一尊泥濘中即將爆發的火山,死死盯住那堵在巷口的恐怖巨影!
趙空城咬緊牙關,身體因緊繃而微微顫抖,冰冷的雨水順著額角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死死盯著麵前那隻猙獰咆哮、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鬼麵王,肌肉賁張,已經做好了不惜一切代價與其死拚到底的準備——哪怕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驟然!
一聲沉悶而極具穿透力的巨響撕裂了狂暴的雨簾!那聲音不同於普通的槍響,帶著一種沉悶的轟鳴,仿佛能震蕩開雨滴。
鬼麵王龐大而扭曲的身軀猛地一滯,
覆蓋著怪異硬甲的後背爆開一團混雜著雨水的暗色血花,
龐大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踉蹌了一下,發出一聲吃痛的、蘊含著憤怒與驚疑的嘶吼。它猛地扭轉那顆可怖的頭顱,猩紅的複眼穿透雨幕,鎖定了攻擊的來源。
巷子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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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的簾幕被強行撕開一角。
冷軒的身影半蹲在一處稍高的斷牆殘骸上,手中那杆造型奇特的巨大狙擊槍槍口還殘留著一縷不易察覺的青煙,
迅速被雨水澆滅。
而站在他身旁,同樣暴露在這場冰冷豪雨中的身影,赫然是……吳湘楠?!
趙空城看清來人,瞳孔驟然收縮,那股拚死的狠戾瞬間被一股更強烈的、荒謬的怒火所取代。
雨水灌進他的嘴裡也顧不上,他幾乎是扯著嗓子,用儘胸腔裡的力氣朝著吳湘楠的方向嘶吼咆哮,
聲音蓋過了雨聲:“吳湘楠!你他媽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這裡是老城區的居住區!活人住的居民區!”
“你讓我把鬼麵王往這裡引?!”
“你他媽有沒有搞錯?!啊?!”
驚怒交加之下,他猛地想起那至關重要的指令,“陳牧野呢?!隊長他知道嗎?!你把隊長的命令當什麼了???”
巷子那頭的吳湘楠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嘴角扯出一個無奈卻又透著古怪意味的弧度。
他同樣提高了音量,那聲音穿透雨幕傳來,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近乎輕鬆的尾音,與他身處險境和趙空城的暴怒形成了刺耳的對比:“哎呀——老趙,消消氣!”
“計劃趕不上變化嘛,出了點小意外,臨時調整了一下路線。”
他頓了頓,那怪異的輕鬆語調更明顯了,“至於隊長嘛…嘿嘿,他們那邊也遇上麻煩了,另一隻鬼麵王纏住了他們。”
“你又遲遲沒按預定路線彙合,我們擔心你出事,這不就……”
“‘特意’繞過來救你咯~”
“特意”兩個字被他咬得輕飄飄的,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戲謔。
這腔調如同冰冷的蛇順著脊椎爬上趙空城的頭頂,讓他渾身汗毛倒豎,遠比這冰冷的雨水更讓他感到刺骨的不舒服。
他下意識地瞥向吳湘楠身旁的冷軒。
隻見冷軒抱著狙擊槍,身體顯得異常僵硬,目光死死地盯著地麵上的水窪,或者飄向旁邊漆黑的角落,就是不敢與趙空城憤怒的視線,甚至也不敢與身旁吳湘南那帶著古怪笑意的眼神對上。
一種無聲的、沉重的尷尬和不安感,仿佛實質般纏繞在冷軒的身上,連冰冷的雨水都無法衝刷掉。
就在趙空城被這詭異的氛圍弄得頭皮發麻,胸膛裡的怒火和疑慮即將再次爆發之時,被狙擊槍擊傷又被忽視的鬼麵王發出了更為暴怒的嘶吼!
它似乎被眼前人類的爭吵徹底激怒了,放棄了相對較遠的狙擊手目標,粗壯如石柱的後腿猛然蹬地,
龐大的身軀撕裂雨幕,裹挾著腥風與致命的壓迫感,如同失控的攻城錘,直撲向站在巷口的吳湘南和冷軒!
電光石火間!
吳湘南嘴角那抹古怪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漠然的冰冷。
他甚至沒有擺出任何繁複的架勢,右手極其自然地搭上了腰間的刀柄。
隻聽得“鏘啷”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