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釗拚儘全力想要擺脫原生家庭的束縛,拚命想要逃離那個重男輕女的泥潭。
她做到了,她走出了那個家,靠自己讀書、靠自己打拚,攢下了人生中第一桶金、第二桶金、第三桶金...
她沒有讓任何人幫忙,沒有欠家裡一分錢,甚至前期還被迫寄了不少錢回去,儘著作為女兒的“責任”。
但在他家庭的眼裡,女人似乎注定是用來消耗的,隻能用來作為獻祭。
他們眼裡隻有錢。
他們看著錢釗賺得錢,
琢磨著如何變成給耀祖的錢。
他們問銀行存款、問保險理賠、問她的工資卡裡還有多少錢,卻沒人問一句——“她走的時候疼不疼?”
程心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她怎麼會有這種幻想,疑似拚好飯中毒死前幻想。
那天,程心掛了電話。
她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色,手腳冰冷,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
她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錢釗從不主動聯係家裡,為什麼她連電話都不願意打,為什麼她從來不提自己的父母。
她是被他們生下來的,卻從來不屬於他們。
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隻是個被利用的工具,一個必須養活自己、供養弟弟的提款機。她活著的時候,家裡把他當血包。她死了,家裡人盤算著怎麼從她的屍體上榨出最後一點價值。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連死了都無法擺脫被吸血的命運。
程心想,如果錢釗還活著,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這樣,她會不會後悔曾經那麼拚命?
——大概不會吧。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什麼樣的。
隻是,曾經的她,還是傻傻地幻想過,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能真正成為一個“自由人”。
錢釗死後幾個月,程心一個人站在墓園裡,看著那塊簡單的墓碑。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讓錢釗得以入土為安。
她拿自己的錢支付了骨灰的運費,又聯係了律師,設法讓錢釗的存款部分用於慈善,而不是落入那些人的手裡。她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但至少,她不想讓錢釗最後一點價值,也成為彆人眼裡的“耀祖結婚基金”。
程心輕輕地歎了口氣,把一朵白玫瑰放在墓碑前。
她低聲道:“他們不願意讓你回家,那就算了吧。”
“這裡的風景很特彆。峽灣地貌美不勝收,下雪的時候也很漂亮,比原來的家好多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對的,也不是很確定你會不會生氣。但我想著你總不會為了那些垃圾和我生氣的。”
“我最後還是忍不住用了一點手段——就當是為了不讓我長太多結節。錢釗父母目前把房子抵押了,全家限高,正在靠賣豆腐給他家耀祖還債,估計到死也是還不清了。耀祖目前正在牢子裡,20年以後才能放出來。我知道你不會覺得痛快的,但我這個人一向來見不得惡人好,你也知道。”
她站了很久,久到太陽徹底落下,才終於轉身離開。
不能落淚。
如果淚水掉到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