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亮起的那一刻,林棲站上講台。
“尊敬的各位評審老師、各位同行,大家晚上好。我是來自z市醫科大學的林棲,今天我帶來的彙報是——《多維蛋白質組學在胰腺癌早篩中的交叉驗證模型研究》。
和在台下的狀態完全不同,她的聲音乾淨、清晰,有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是對她研究成果的萬分自信。
ppt上是密密麻麻的分組圖、熱圖、算法路徑圖,actio?雙富集策略,最大程度保留了磷酸肽位點信號。同時對多個肽段序列特征進行自動學習,實現了從樣本預處理到結果預測的端到端建模流程。”
台下有人皺起眉頭,低聲嘀咕:“這種方法一般用於乳腺癌,她怎麼敢用在胰腺癌?”
林棲卻像早就預判了質疑,微笑著補充道:
“也許會有人擔心該模型在胰腺癌中應用的適配性問題,我們團隊也對這一點進行了特彆的檢驗。請看這一頁——”她翻到下一頁ppt,數據一目了然,“新模型的實驗數據要顯著優於現有的三種傳統模型,誤判率下降了13.7。此外,通過asso篩選出的11個關鍵標誌物中,有4個為首次在胰腺癌樣本中被驗證,其潛在機製將在後續實驗中進一步探究。”
會場忽然靜了幾秒,然後是一陣低聲的“嗯”“有意思”。
坐在評審席上的一位老教授,輕輕點頭,喃喃自語:“這是動了腦子做研究的。”
林棲環視全場,收起激光筆,說:“我們一直在問,早篩模型是否值得耗費巨大資源去打磨?但對一個胰腺癌患者來說,‘早’和‘晚’,差的,可能是整整兩年生存期。這是我們堅持做這項研究的原因。”
最後一頁ppt顯現,是一行字:
“技術的儘頭,是人。”
她抬頭看向會場,眼神平靜而堅定:“謝謝大家。”
由於發布會時的精彩演講,會議結束之後,林棲還被拉去後台做了簡短的采訪。
她的臉色蒼白,身上的白大褂太大,罩得她像被泡在熒光燈下的影子。
她眼神遊移,卻仍努力維持著禮貌的微笑。
“你研究這個項目多久了?”記者問她。
“……從碩士到現在,差不多六年。”她的聲音輕得像要被空氣吞掉,“我們團隊專攻乳腺癌、胰腺癌的早篩建模,主要是蛋白質組學方麵的數據挖掘。”
“聽說你們最近拿到一筆很大的數據支持合作?”
林棲點頭,聲音更低了:“是導師和基金會牽線的,實驗量很大,每天大概三四十個樣本,處理完再建模、再跑圖、再驗證、再寫報告。”
“那壓力大嗎?”
林棲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她不知道該怎麼答。
有些事情,她當然不能說。
她每天淩晨三點才能下實驗室,回宿舍倒頭就睡;導師隻承認項目進度,從不承認人的極限;她曾偷偷在廁所裡嘔吐,卻被助理導師罵成“消極怠工”;她最怕微信響,怕那個紅點跳出:“林棲,新的樣本到了”“今晚把周報補齊”“數據怎麼還沒跑出來”……連名字都成了命令句的前綴。
最後她隻是衝著鏡頭禮貌地微笑道:“科研自然是辛苦的,而且我們得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戰戰兢兢的狀態。對科學,我們得有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