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嶼還是按時起床做了早餐。他媽沒說話,隻是低著頭默默收拾碗筷;他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連抬頭都懶得抬一下。
三人之間像結了一層薄冰,碰一下就裂。
顧嶼提前改了返程車票,本來打算待一個星期,結果隻待了兩天。
走的時候,他奶奶拉著他的手問:“咋這麼早走?”
他輕聲說:“學校實驗多,回去要排期。”
老人聽不出弦外之音,還樂嗬嗬地把早上煮的雞蛋硬塞進他包裡:“那好,那早點回來。你媽就那脾氣,你彆跟她計較。”
顧嶼點了點頭,但他知道,這事他永遠都不想再重提了。
回到z市的時候,林棲一眼就看出了顧嶼的異樣。
“你……怎麼了?”她輕聲問。
顧嶼望著她,笑了笑,“沒事,可能是太想你了。”
“你該不會是和你爸媽吵架了吧?”林棲猜測道。
“是有一點不愉快,沒事。”顧嶼撓了撓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林棲說。
但林棲也沒有當回事,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顧嶼家裡的事情,她也沒想過問太多。
但顧嶼握住了他的手,語氣溫和而堅定,“林棲,我們的人生不能讓彆人來定義。我雖然沒有大富大貴的出身,但我也從來沒想過做誰的拖累。我隻想和你一起,把這條科研的路走到底。”
林棲笑著說,“好,我們一起,搞科研,發論文,拿獎項,開公司,出成果……在學術界搞一番大成就,以後你去當yuan士。”
人生或許是由高光定義的,但卻一定是由低穀組成的。
無數次奮鬥,無數次挫折,無數次流血流汗。
總有,總有成功的一天。隻要一直往前跑,就永遠不會失敗。
那一年冬天特彆冷,實驗室的暖氣時有時無,顧嶼和林棲依舊窩在那張老舊的試驗台邊,頭頂的日光燈偶爾會閃上幾下,但沒人管,因為都習慣了。
你寫數據我查文獻,你跑圖譜我調試反應。
顧嶼和林棲合力完成了一項臨床新藥的早期研究,周期長達一年半,包含了連續的數據跟蹤、機製模型建立和多個交叉驗證實驗。最後那份整整六十頁的論文是顧嶼親自梳理結構、逐字修改,潤色到了淩晨三點。
“投《naturebiotegy》吧。”他那天對林棲說話時,眼裡閃著一點野心,“就算中不了,被拒回來我們也有完整成果,可以改投《cereports》。”
林棲點點頭,沒說太多,隻是像往常一樣陪他從頭到尾把整個subission的流程走完。
一個月後,冷祁發消息告訴他,論文被接受了,馬上就要上線。
但那天,顧嶼的臉色,卻是他回來以來最難看的。
他坐在實驗台旁,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腦屏幕,那頁確認函裡寫得清清楚楚:
第一作者:冷曜;第二作者:顧嶼;通訊作者:冷祁。
冷曜,是冷祁的兒子,剛入組半年,隻在這個項目裡做過一次數據測量,甚至幾次組會發言都靠ppt模板撐著混過去。根本沒有任何實質貢獻。
顧嶼手指僵硬地放在鍵盤上,盯著那行署名,喉嚨像被塞了什麼東西,怎麼也發不出聲。
他一遍遍地刷郵件,試圖從導師發的消息裡找出一絲解釋,哪怕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臨時有變”,可冷祁隻在群裡發了一句:
【本組論文被n.b.接收,祝賀各位辛苦參與的同學。】
僅此而已。
像是整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是冷曜一個人做的。
顧嶼坐在實驗室裡,像被當頭砸了一棍子,血都涼了。
他拿起手機,猶豫了一秒,撥給林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