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映雪當時盯著那條短信,手指一瞬間僵住,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天橋下,車燈像一條條遊弋的魚鱗,冷光不斷反射到她臉上。
城市的夜風卷著汽油味和炸雞店的香氣一起鑽進鼻腔,她的眼眶卻在那一刻不知為什麼酸了。
“我們映雪真漂亮。”
外婆的口音在她腦子裡響起,沙啞卻溫柔。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根細線,從黑暗的深淵底部一點一點拉扯著她的心。
拉著她,卻又讓她鑽心的疼。
她握緊手機,指甲幾乎陷進掌心,身體微微發抖。
’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若是縱身一躍,就再也沒有人能告訴外婆“我很好”了。
她靠在天橋的欄杆上,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氣,像一條快要乾涸的魚重新吸到一點空氣。
手機“叮”地又響了一下,是同一個號碼發來的第二條。
【你外婆說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她身體不好,最近血壓不穩,讓我幫忙問問你下次什麼時候回家。】
吳映雪鼻子一酸,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字:
【我挺好的,您讓外婆彆擔心。我下個月應該能回去看她。】
發出去後,她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一樣癱坐在天橋的長椅上。
城市的霓虹燈在遠處閃爍,和她第一次站在領獎台上的鎂光燈似乎重疊在一起,又在一瞬間一起碎裂。
第二天一大早,她還是照常去試鏡。
海城的冬天濕冷,風灌進脖子裡像刀子一樣,吳映雪裹著那件已經起球的黑大衣,在咖啡館外的長椅上候場。
導演遲到了半個小時,她就坐在那兒發呆,看著不遠處玻璃窗裡映出自己消瘦的側臉。
終於輪到她進去。導演隻是隨手翻了翻她的資料,沒什麼表情地說:“演一下哭戲。”
她深吸一口氣,投入角色,眼淚一點點打濕眼眶。
可導演看完隻淡淡說:“嗯,行了,下一個。”
吳映雪走出門時,手裡攥著那張簡曆紙,像攥著一張被判了死刑的通知書。
經紀人又打電話過來,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下周有個綜藝,要不要去?直播互動,能漲粉。”
吳映雪沉默。
“怎麼?還不願意?你要再這麼挑,彆人早把你換下去了。現在這個圈子,誰不是搶破頭往裡擠?彆以為拿過個破獎就能端著!”
她捏著手機,嘴唇微微抖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所有反駁:“我去。”
掛斷電話後,她靠在牆上,頭一次有一種深切的疲倦感——那不是身體的困倦,而是整個人像被一點點耗乾。
可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外婆給她做的玉米餅的味道,想起那條短信。
她深吸一口氣,把手伸進口袋裡摸到手機,像抓住什麼救命的東西一樣。
綜藝錄製那天,她穿了一件公司安排的淺粉色短裙,腰部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主持人拋出的問題都帶著一點曖昧,觀眾席有人起哄。
吳映雪笑得僵硬,卻還是一一接下。
後台有幾個新人演員在聊天,她聽見他們在竊竊私語:“她不是在國際上拿過大獎嗎?怎麼淪落到這種節目了?”
她低著頭,假裝沒聽見,手指在裙擺上輕輕摩挲。
節目結束後,她換回自己的衣服,剛走到停車場,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吳小姐。”是之前在某個獨立電影酒會上認識的一位女導演,年紀不大,神情很真誠。
“我最近在籌備一部小成本片子,是大女主片,裡麵有三位女性,都是主角。我覺得其中一位女主的氣質和你挺像的。你願意試試嗎?”
吳映雪愣住。
她不敢相信這是給自己的機會,聲音都哽了一下:“我……我可以。”
那位導演笑了笑:“不過片酬不高,條件也艱苦,劇本我晚點發給你,你看看有沒有興趣。”
吳映雪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