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爾在看到屍體的時候,他茫然地覺得這一切早有預兆。
雅琳休沒有來弗特蘇、洛蕾塔突然被邀請到皇宮、瓦樂芮和洛蕾塔沒有告訴木莎她們去了哪裡、洛蕾塔自己走進了吉迪的房間、他還有費莓歐跟著瓦樂芮去逛皇宮、瓦樂芮有事離開,把他和費莓歐留在了“安全”的地方……
這一切都昭示著,不會有好結果。
或許他和費莓歐待著的地方是安全的。
但是他想上廁所。
他迷失在這偌大的皇宮裡,然後,迎麵撞到了毀屍滅跡的現場。
他認識那具屍體。
他想要乾嘔。
他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流,浸濕了他的外套,他咬著牙不敢發出聲音。
他很後悔。他不該離開費莓歐、他不該讓瓦樂芮獨自離開、他不該留洛蕾塔獨自走進那個房間、他不該走進皇宮,他不該來蘭尼爾,他不該和洛蕾塔成為朋友——
最重要的是,不該走進皇宮。
他想回到一個小時之前。
那時候天還很爽朗。所有人都活著。
——
“天好像晴了。”
費莓歐用手遮著天上漏出來的光線,雖然她是變異血族,她能曬太陽,但是她還是生理性不喜歡這麼強烈的光線。她問洛蕾塔還有多久到皇宮。
“不到五分鐘。”
洛蕾塔看了眼費莓歐,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扔到了費莓歐懷裡。
“用這個擋太陽吧。”
費莓歐沒有拒絕,她把洛蕾塔的外套撐在頭頂,生氣地抱怨著天氣的反複無常。
瓦樂芮跟在這些孩子身後,她看了眼天空。
“弗特蘇就是這樣的,秋天天氣變得很快,早上是陰天,現在太陽出來了,說不定晚上就會下大雨。”
阿爾泰爾有些難受。
“我們沒帶傘。”
洛蕾塔回頭看阿爾泰爾。
“我記得你是雄鷹。你的翅膀可以擋住雨水,在我們裡,你是唯一那個可以飛起來還不用觸犯法律的。”
洛蕾塔的心情非常糟糕,她真的非常討厭吉迪,但是她暫時還擺脫不了他。她看著阿爾泰爾,覺得阿爾泰爾並不知道他擁有的權利。她沒有的,阿爾泰爾擁有權利。
阿爾泰爾囁嚅著,什麼都沒說出來。
皇宮近在眼前。
洛蕾塔最先踏了進去。
洛蕾塔對皇宮已經很熟悉了,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她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如果知道,她一定會回頭看看她的朋友們,看看瓦樂芮,她不會走的那麼快,她會拚儘全力祈求獸神讓時間再慢一點。
可是沒有人可以預測未來。即使知道既定的未來,也很少有人可以成功地規避命運。
世界就是這麼運轉的。世界隻能這麼運轉。
這是神明也無法決定的,自然法則。
洛蕾塔還太小。她沒有擁有過正常的童年,她也不會擁有正常的長大過程。
“……你好啊,洛蕾塔。真是很久不見。”
很尖銳的聲音,陰冷的,讓聽到的阿爾泰爾打了個寒顫。
洛蕾塔看著她麵前這個比她高一頭的雄鷹,輕蔑地撇了撇嘴。
“沒死呢?下次你再不打招呼把你的狗腿子派到我家,我會讓他有來無回。”
“洛蕾塔,你還是這樣沒什麼雌鷹的樣子,儘管如此,我還是寬恕你,我的未婚妻。”
吉迪微笑著,他是個很標準的雄鷹,個頭很高,看起來還算周正的臉,隻是他一直保持著同一個表情,看起來像戴上了麵具。
他側頭,看到了洛蕾塔身後的費莓歐、阿爾泰爾和瓦樂芮。
他了然。
“你的小保姆和跟班也來了?他們沒有資格走進我的寢殿。”
費莓歐從來沒見過這麼欠揍的鷹族,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準備給這個“吉迪”一拳,但瓦樂芮揪住了她的後衣領。
瓦樂芮的態度很恭敬。
“殿下,我們現在就離開。”
洛蕾塔回頭看了瓦樂芮一眼,讓瓦樂芮安心,然後,她跟著吉迪走進了吉迪的住所。
門緩緩關上。
費莓歐咬唇問瓦樂芮。
“洛蕾塔不會受傷吧?”
瓦樂芮搖頭。
“不會。吉迪不敢。洛蕾塔是木莎的女兒,國王承受不住失控的木莎,他不敢。吉迪是他父親最聽話的兒子,吉迪也不敢動洛蕾塔。”
瓦樂芮拍了拍自己的頭。
“好了,好不容易來一次皇宮,我帶你們逛逛這裡。其實皇宮和莊園也差不多,隻是住的鷹不太一樣。”
瓦樂芮像一個合格的向導,她帶著費莓歐和阿爾泰爾看了皇宮裡的標誌性建築、藏書室、還有溫室花園。
瓦樂芮越來越心不在焉,哪怕是緊張到大腦一片空白的阿爾泰爾也看出來了。
在屋簷下,費莓歐拉住了瓦樂芮。
“你走吧。我和阿爾泰爾不會有什麼問題。你們大人有大人的任務,我知道。”
瓦樂芮頓了一下,她蹲下直視著費莓歐。
“那我離開一會兒,你們乖乖在這裡等我,可以嗎?如果出了什麼事的話……你們可以去找洛蕾塔,或者德靈。德靈今天在皇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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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莓歐點頭。
“走吧,瓦樂芮,我和阿爾泰爾不會亂跑的。”
瓦樂芮並不放心。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費莓歐擺著手,在瓦樂芮徹底消失後才歎了口氣。
“怎麼一個上午什麼都沒做成……阿爾泰爾,我總感覺心很慌。那個吉迪長得好猥瑣,洛蕾塔討厭他,為什麼不能直接拒絕他?”
“因為那個蘭尼爾的未來國王。我還在蘭尼爾的時候,大家對這位王子很有好感,因為他變回原形時特彆龐大,他能飛得很高,他很輕易就能飛過帕垂亞蒂。”
費莓歐好像抓到了什麼,但是那個念頭在腦海裡轉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她和阿爾泰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過了一會兒,阿爾泰爾不說話了。
費莓歐回頭看阿爾泰爾,發現他臉色很差。
“你怎麼了?”
“我想去上廁所……”
“你去啊?雖然瓦樂芮說讓我們待在這裡,但是這皇宮裡也沒有什麼特彆危險的東西吧?你還是雄鷹,不會發生什麼事的。需要我陪你嗎?”
阿爾泰爾猶豫了一下,搖頭說不用。
他是背著書包來的,他把書包交給了費莓歐,自己去找了廁所。
天有些陰了。
阿爾泰爾雖然是鷹族,但是他的方向感並不好。他走了一會兒之後發現自己迷路了。皇宮裡的地磚都是一樣的花紋,他走來走去始終都是一樣的路,但他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陌生的建築,陌生的花草,陌生的空間。
阿爾泰爾甚至找不到可以問路的鷹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