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宮野抬起頭,朝後仰去,對上琥珀色的瞳孔。
“晚好,直哉君。”
“嘁……”
禪院直哉看上去的確不太高興的樣子,他嘁了一聲轉過臉,越過她坐在蒲團上。
他穿的依然是上午那件羽織,但下擺的位置沾到了水漬,有些皺巴巴。兩隻手都被寬大的袖口擋住,讓早川看不清楚到底受傷的是哪一隻手。
“來找死嗎早川。”
直哉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你來乾什麼,我這裡可不歡迎垃圾。”
早川宮野抬起頭,她正準備說些什麼,直到一眼看見對方的領口。
禪院直哉上衣的最上麵一顆扣子———還是沒有扣。
像是一種很奇特的反差感,明明對方不管是表情還是話語都惡毒的要死,卻依然乖巧的真的維持了一整天和她的承諾。哪怕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也依然如此。
還真是……意外的聽話呢。
“噢,我是來道歉的。聽說直哉君受傷了是嗎,我帶了燙傷膏。”
早川說著從懷裡拿出遞給他:“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燙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早日康複。”
直哉垂眸,看著她手裡的藥膏好一會,突然低低的笑出聲來:“因為你?哈……哈哈哈哈,早川,你是個什麼東西?我會因為你?”
他似乎笑累了,一隻腳踩在榻榻米上,胳膊撐著矮桌傾斜著上身,唇邊依然是譏諷的笑意:“彆犯蠢了,鬼知道你的藥膏裡麵摻了什麼,我可不屑於用下等人的東西。”
“你已經叫禪院的反轉術士治療好了嗎?如果治療好了的話我就拿走了。”早川宮野像是完全沒看見他譏諷的話語一樣,就連臉上都沒有多大的起伏。
昏暗的光線裡,禪院直哉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動作,雙手被袖口蓋住,像是在遮擋什麼一樣。
幾秒後,早川歎息一聲,朝直哉伸出手:“給我看看。”
“看什麼?喂早川——趕緊滾啊。”
“手啊,哪一隻?左手?右手?”
“你聽不懂人話嗎?”
直哉已經笑出聲了:“早川,我叫你滾,聽清楚了嗎?”
早川宮野發誓她的耐心已經到極點了,她甚至懶得開口繼續同直哉爭論,已經率先一步,握住了他藏在袖口裡的手。
“你乾什……嘶…!”
是她想的沒錯了。
因為心裡下意識的想要掩蓋傷口,所以故意說出格外難聽的恐嚇或者威脅性的話語,是禪院直哉特有的保護色。
而此時此刻,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已經泛紅,就算不碰也會發熱疼痛。雖然不是很嚴重,甚至隻是輕微燙傷,但作為禪院家少爺,沒受過這種傷痛也是正常的。
“乾嘛不告訴侍女。”
昏暗的燈光下,早川坐在榻榻米的台階,藥膏被她打開放在膝蓋上,一隻手攤著他燙傷的左手,另一隻手蘸著藥膏,正一點一點塗抹在他的手背上。
“…不關你的事。”
早川無奈,抬眸看了他一眼,手上加了些力道輕輕按壓著他的關節。
“嘶!你要疼死我嗎!”
“哦,抱歉,其實就算直哉君你疼死也不關我的事。”
“……”
後半場的禪院直哉明顯要沉默很多,腳也沒有像剛才那樣踩在榻榻米上了,而是比較規整的放在台階上。一直到她給直哉上完藥,才站起身。
“行了,過幾天就好了。或者等明天反轉術士師來上班了,你讓他幫忙弄一下就好了。”
“……”
“直哉君,你會明天告訴侍女或者拜托反轉術士的吧?我知道禪院有養很多這種咒術師。”
“……”
“算了,我把藥膏留在這裡吧。今天彆碰水好嗎?晚上可能會癢,但是不要抓它。”
“……”
禪院直哉並未開口,早川也不介意,畢竟真的有點晚了,況且她也很困。
明明說好隻是來慰問一下的,這下她直接當上老媽子的工作了,回去得好好讓……
她思緒未完,眼前一道寒光閃過。
一把匕首橫在她的脖頸前。
啊……
早川疲倦的閉了閉眼。
怎麼就突然大意,背對直哉了呢。
忘記他可是條有毒的小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