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蒼茫,風雪交加。東北大學書畫征集籌備展廳裡,除了王至誠之外,沒有其他教師過來工作。王至誠看看懷孕的妻子,再看看一件件書畫作品像鵝毛大雪一般從四麵八方飄來,長歎一聲:“在東北大學,書畫教學難矣,而搞書畫活動尤乎其難也!”
這時候,王至誠聽到敲門聲去開門。原來靖堯早就同田園、張景城、店小二等同學晚上過來幫忙。
王至誠給大家分配好任務,簡單講了一下工作要領。大家便小心翼翼地拆開一個個卷軸和專遞。
王至誠行走他們之間,欣賞著:有清末民初書壇巨匠:沈增植、馮國璋、李瑞清、康有為、吳昌碩、鄭孝胥、劉春霖、宋小濂等大家的神品或絕筆,還有孫中山、袁世凱、黎元洪、曹錕等總統的絕筆珍藏書法……
有陳三立、陳寶琛、張鳳翽、馮玉祥、黃炎培、馬公愚和徐世昌的佳品,還有於右任、陳立夫、王一亭、林鳳眠等重要領導或校長的墨寶,還有潘天壽、齊白石、黃賓虹、徐悲鴻、李苦禪、張大千、傅抱石等巨匠的畫作……
再看作者,有郭沫若、吳稚暉、呂鳳子、鄧散木、潘伯鷹等書壇泰鬥,還有汪日章、高二適、蕭稚秋、胡小石、林森、劉開渠、吳作人、滕固、謝寶階等書畫後起之秀。丁玲把上海左聯丈夫胡也頻以及柔石、殷夫、李偉森、馮鏗等文學才子的作品也寄來了。更為可貴的是:本次參戰的書法,絕無輕帖重碑之嫌,曆代名帖和民國書帖占了大半,況且帖學的代表人物沈尹默、吳玉如、白蕉、鄧爾雅、沙孟海、謝無量、林散之、費新我、鄧散木、趙樸初、王遐舉、陸維釗、武中奇、趙鐵山、舒同等寄來了他們《蘭亭序》的摹本。
這是民國書帖的回歸和複興的序幕啊!王至誠高興得連連評說:“‘書聖’王羲之的書法成就,正如‘詩仙’李白的詩歌成就,令後人難以企及。以王羲之為代表的帖學,曆經千年發展到了清朝末之後,人們已經產生審美疲勞。所以書法史遂有清代碑學大興,以雄勁有力的點畫,一掃帖學餘弊,開創書法的新境界。而繼續學習王羲之書法的白蕉、沈尹默等影響必然下降。”
店小二說:“王老師,您看是不是阮元、包世臣、張裕釗和康有為的作品?”
王至誠高興地點了點頭,說:“阮元並未在魏碑上下多大功夫,從傳世的作品來看,二王與顏真卿一路的帖學傳統功底非常深厚;包世臣和張裕釗的書法可以說是帖底碑麵,從整體氣質上看依然沒有擺脫二王藩籬,隻是在起收筆形狀上一定程度借鑒了魏碑。”
田園反問:“他們也離不開帖學啊?”
王至誠批評她:“雖然碑學書論三名家阮元、包世臣和康有為的書法,後兩人被詬病之處甚多,但其書法理論卻是影響深遠,開有清一代書壇新風。先驅者的開拓雖有草率之失,卻以其開創者的崇高地位,增加了其書法魅力。”
張景城、店小二看田園圍著王至誠轉,都跑過去。
王至誠各給他們分配任務,“店小二按照民國吳昌碩、李瑞清、於右任、康有為和‘二王’分派歸類,張景城從中篩選出吳稚暉、鄭孝胥等不利於學生愛國教育的作品,田園去找一下陳伯英的作品。”
“王老師,我找到了--”田園送過來一副對聯,念著:“一月常致二十九日醉,百年須笑三萬六千場。”
王至誠讓田園舉著,他一邊鑒賞一邊解釋:“帖筆寫碑,將碑意融入其作品之中,與生硬做作的張裕釗、李瑞清的北碑相比較,顯然要勝出一籌。看來,佐藤鬆本在海城‘小來禽館’騙走的作品不過是張伯英的贗品。”
店小二跑了過來,說:“那個洪九連王教授也騙了。張伯英先生與張學良、於右任、齊白石等私交深厚。他一生正直,頗為節行,不屑於和封建軍閥同流合汙,‘三一八’慘案之後,先生目睹官場腐敗黑暗,毅然引退,開始賣字治印,以藝術勞動謀求衣食。但從不讓彆人出售。”
店小二不小心要摔倒的時候,腳一絆,一個書畫軸裂開了,大家的目光集聚他的身上。店小二將那作品抖開,喊:“這樣的字也能叫書法?送到這裡來了!”
王至誠走近一看,是一位署名潘蘭珍臨摹的《蘭亭序》,裡麵還有一封來自上海永興裡夾帶陳獨秀推薦函的信件。
1930年9月9日,陳仲甫的第一任夫人高曉嵐因接連失去陳延年、陳喬年、陳筱秀的極度痛苦,在悲憤中去世。三個月後,國字號反動當局懸賞3萬大洋通緝陳仲甫。陳仲甫化名李先生隱居在上海嶽州路永興裡,雖是一座小樓,但已破爛不堪,擁擠狹窄。弄堂裡住著的多是家境窮苦的人。
“王老師!”田園喊道。
王至誠聽到田園喊他,定了定神,給他們解釋:“臨摹《蘭亭序》的是一位漂亮女孩,名潘蘭珍。”
潘蘭珍,1908年生,江蘇南通人,陳仲甫的第四位妻子。家境貧寒,喜書畫。
冬天的一個晚上,陳仲甫剛要去休息,突然一位20出頭的少女走進他的臥室,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床沿上,羞紅著臉蛋說:“陳先生,可以娶了我嗎?”
王至誠說:“潘蘭珍四歲那年,隨父母逃荒到了上海,住在熙華德路一個亭子裡,13歲在英美煙公司做童工,受儘了欺淩和壓迫。長到17歲的時候,又遭遇流氓工頭的強暴。潘蘭珍身心受到了摧殘,但無力與他們反抗。幸好遇上了陳仲甫先生。陳仲甫幫她換了工作,還教她讀書,唱歌,畫畫,寫書法。”
“怪不得,先生如此重視一個女孩的字!”田園說。
王至誠說:“不久,潘蘭珍成了陳仲甫的鄰居,但不知道陳仲甫的真實身份,常來陳仲甫家裡洗洗刷刷。陳仲甫同情她的遭遇,看他聰慧學什麼看一眼就會,就格外地關心,認真地教她書畫,做人的道理。慢慢地,那種師生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大家坐下吧。”王至誠說,“既然陳仲甫先生向我們推薦,所以我要好好地鑒彆。”說著王至誠帶走了潘蘭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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