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峨的出現仿佛天降仙子,瞬間為王至誠化解了危機。她把王至誠帶上了一輛黑色轎車,向“唐人街”飛馳。
中華街全長不過500米,宛如一條瑰麗的彩帶,展示著中國文化在異國的縮影:中國書法、國畫、舞龍、舞獅等傳統藝術,樣樣皆有。街道兩旁,華人商店熙熙攘攘,熱鬨非凡,因此橫濱也被稱為“中華城”。
王至誠望著副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身穿傳統的長袍馬褂,顯得文雅而莊重,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這是我表叔金紹城,”安峨自豪地說道,“字兒起得講究,鞏北、拱北的字號輪著用,還整了北樓、藕湖這些雅號,聽著就透著文人氣息。”
隨後,安峨透露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東北帝國大學教授佐藤鬆本將在這裡舉辦中日書畫研討會,邀請了中日繪畫聯合展覽會的倡導者渡邊晨畝。我的表叔金紹城作為中方代表也在邀請之列。”
轎車在一家華人賓館停下,金紹城戴上金絲邊圓框眼鏡和一頂風禮帽,顯得格外雅致。
安峨臨下車前一再叮囑王至誠:“今天,多是中日書畫界的貴賓,慎言為貴,千萬不要亂走。”
王至誠點了點頭,緊跟在他們後麵,心中滿懷期待。
“把照相機拿出來!”門口走過來一位寬額大耳的老年人,言辭刻薄:“我們開的是純學術的書畫研討會,不是記者招待會,沒有邀請任何記者。”
安峨手毫不示弱地反駁:“既然是學術研究會,就應該加大宣傳,讓中日兩國人民知曉會議的內容,除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年男子尷尬了一會兒,麵色變得更加嚴肅,望向金紹城:“對不起,按照會議紀律,沒有證件或邀請函,任何人不能進入。”
“你知道他是誰嗎?”安峨憤怒地向老年男子介紹,“他是京津畫派和湖社畫會的領袖,也是中國畫學研究會的首任會長,前年在平津主辦的第一屆中日聯合繪畫展覽會的主辦者,去年在東京主辦的第二屆展覽會的中方主持人。”
王至誠忍不住插話:“他是畫壇的風雲人物,展出的《山花幽禽圖》《墨梅》《魚藻圖》都出自金會長之手。”說完,他退到了安峨身後,心中暗自為表叔感到驕傲。
金紹城見王至誠惹事,連忙向前一步:“川島流速先生,我作為中方代表接到渡邊晨畝的邀請函速來。這位小姐是我的表侄女,而這位年輕人是她的同學。希望能參加今天的會議。”
川島流速思量片刻,決定不打破規矩,微微彎腰示意:“請吧。”
王至誠緊隨金紹城與安峨進了會議大廳,左右分為日中座區。日本座區有佐藤鬆本、藤原樸田、正木直彥等知名漢學家及藝術史家,而中國座區僅有十幾位代表。
大家坐下,耐心等待會議開始。
幕布緩緩拉開,渡邊晨畝與金紹城攜手登台,二人友好切磋。
渡邊晨畝向與會者施禮後,先用日語說了一遍。金紹城用漢語翻譯:“去年,在東京舉辦的日中聯合繪畫展覽會勝利閉幕,但會後拍賣作品並不圓滿,今天會議之一,就是找到彌補的方法。”
會務組拉起第二幕布,展現出一張放大的《蘭亭序》的照片。
王至誠的目光緊鎖在這幅照片上,心中感歎,果然是“中國行書第一帖”。
第二幕布拉上,渡邊晨畝說道:“這是第二屆展覽會獲得特彆獎的作品,它的作者就在今天的與會者中。我們希望作者能夠陳述作品的特點和優勢,決定著作權的歸屬,將原作歸還作者本人。”
中日美術協會副會長正木直彥站起來發言:“我臨摹的是‘虞本’,即唐代大書法家虞世南的臨本……”
內藤湖南接著說道:“我所臨摹的是‘褚本’,即唐代大書法家褚遂良的臨本……”
長尾雨山則講述:“我所臨摹的是唐代大書法家歐陽詢的臨本,稱為‘定武本’,是定武蘭亭刻本中最珍貴的版本。”
佐藤鬆本補充道:“我所臨摹的‘馮本’,即唐代書官馮承素摹寫的,最接近蘭亭真跡,體現了蘭亭的風骨。”
與會者紛紛讚歎:“佐藤鬆本出自名門,佐藤一齋是江戶時代著名儒學家和書法家,被譽為‘碩學鴻儒’。這幅特彆獎的《蘭亭序》極有可能出自他的手。”
藤原樸田站起來發言:“我臨摹的是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馮承素摹本《蘭亭序》,但離書聖的神韻相差甚遠,感到慚愧。”
渡邊晨畝說道:“藤原佐理和藤原行成都是日本書法巨匠,藤原樸田是藤原行成的後裔。我對比過他和特彆獎的這一幅,相似度極高。”
“非藤原樸田莫屬!”座區的日本代表紛紛叫道。
安峨看向中國座區,立即大聲喊道:“中方還沒有發言,怎麼證明作品出自日本人之手呢?”見大家麵麵相覷,她趁機解說:“以虞本、褚本、馮本、黃絹本為宗的帖學體係,以定武本為宗的碑學體係,這兩大體係並行於世,孕育了無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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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至誠突然站起來:“還有‘琅琊本’。剛才展現的摹本,就是我王至誠參照曆代唐摹本和元代趙孟頫的定武本蘭亭、《縮臨蘭亭》……”
“我反對!”佐藤鬆本立即反駁:“他們不過是初入中國北平美專的學生,又怎麼寫出這麼神奇的《蘭亭序》?”
金紹城和渡邊晨畝低聲商議,渡邊晨畝主持道:“根據中方意見,希望作者現場書寫。”
佐藤鬆本等日本書法家迅速找到書案,忙碌地揮灑著筆墨。
王至誠沒有找到自己的書案,愣愣地走到牆角,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一手將紙壓在牆上,一手流利地書寫。
等日本書法家們完成作品,渡邊晨畝帶著照片,在金紹城等書法家的陪同下逐一查看,金紹城點評:“‘虞本’最能體現蘭亭的魂魄,與王羲之的書法意韻極為接近;‘褚本’最能體現蘭亭的原貌……”
但是渡邊晨畝拿著照片逐一對照,皆搖頭。
最後,渡邊晨畝走到主席台上,遺憾地說:“很遺憾,目前還沒有找到這幅作品的真正作者,按照展覽會規則,三天之後,這幅作品將收入大日本博物館館藏。”
這時,川島流速走到安峨麵前,微笑著看著她:“我可以幫你,讓期限再延遲幾日,但你需為我付出些代價……”
安峨毫不猶豫地推開他伸向自己臉的手,憤憤地說道:“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投入你的懷抱!”
川島流速逼問:“你想眼睜睜地看著中國的《蘭亭序》收入大日本的博物館嗎?”
“渡邊君,你看那邊——”金紹城朝著一個方向指去,大家看到王至誠站在牆壁前,懸腕背臨的《蘭亭序》,字字遒媚飄逸,恰似舞蹈,仿佛神人相助而成……
眾人奔向王至誠的作品,看到這幅“琅琊本”的《蘭亭序》竟然出自一個中國青年學生之手,個個瞠目結舌。
渡邊晨畝激動地跑過去,拿著照片進行比對:“天哪!相似度與原作幾乎天衣無縫,我日日夜夜尋找的書法天才,原來就在這裡——”
金紹城望著渡邊晨畝,鄭重說道:“我代表中國書畫界感謝日方所做出的努力,下午,我們急需乘船回國。”
渡邊晨畝以中國的禮儀緊握著金紹城的手:“《蘭亭序》的原件不在這裡。近日,我將赴中國商談第三回中日繪畫聯合展會的籌備,我將攜代《蘭亭序》親自護送。”
安峨迅速用照相機記錄下這一幕。金紹城走向安峨:“你和至誠暫留在日本,待時要與渡邊君一起……一定把《蘭亭序》和王至誠帶回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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