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一樓打起來了！都是你震旦的同學。”阿菊的聲音透過蚊帳，急促而焦慮，仿佛預示著即將來臨的風暴。
阿菊匆匆去找她的媽子，王至誠則順著張景城提供的線索，向二樓走去。他很快找到了阿香，那個傳說中的姑娘。門沒鎖，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到來，她的床帳輕輕掀起。王至誠一眼就認出了她，問道：“你就是張景城的同學沈碧慧？”
“沈碧慧，死了！”阿香在床上抑製不住內心的痛苦，聲嘶力竭地喊道。她的眼神如同深淵，暗藏著無儘的絕望。
王至誠的目光掃過床頭櫃，發現了一半盒香煙和煙灰缸裡的煙灰，心中一沉，問道：“抽煙了？”
“沒有！！！”沈碧慧語氣激烈地反駁，仿佛在為自己辯解，卻也讓他不禁心生疑慮。
王至誠突然感到一陣不安，“你跟他們在這裡……做了？”
“滾出去！”她在床帳裡咆哮，聲音顫抖，卻透著不屈的氣勢。
“你要知道，連上海貧民窟的良家婦女都懂得守婦道，而你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文化人……”王至誠試圖勸說，她卻更顯怒氣，站起身，怒視著他。
“我們就是借了藏書樓的幾本《蘭亭序》，不可能說開除就開除了！即使永遠不複學，我們也能活下去，比如我拉黃包車，這有什麼丟人的？可你這樣做，不僅丟了自己，也丟了父母、震旦、甚至丟了中國的臉！”他的話如同利劍般刺向她的心。
“有多遠，滾多遠！”沈碧慧的聲音裡滿是絕望與憤怒，背過身，不願再與他對視。
“血？”他突然發現她脊背上的血印，心中一驚，事情似乎變得更複雜了，問：“你為什麼不報案？不離開這裡？”
“你無法理解我的苦衷……”沈碧慧低聲說，神情恍惚，“莘莘學子，誤入春院。花季少女，飽受摧殘。青樓女子，何來尊嚴？”
王至誠仰天長歎，情不自禁地說道：“萬民不幸，國之大難。驅除韃虜，還我河山。”然後他又問：“我來時喊你下樓的是不是阿菊姑娘？”
“你沒有覺得這裡的多數女子，叫阿菊嗎？”沈碧慧冷冷一笑，似乎在自嘲。
王至誠的心頓時一緊，難道這裡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關上了門，認真聆聽她的故事。
書寓裡的女孩大多不是中國女子，而是日本少女。她們個個年輕貌美，善於揣摩男人的心思。來這裡的客人，都是達官貴人、高級軍官、上海大亨，甚至有些紈絝子弟與秘密社團頭目。
“無論你再有錢有權，來到這裡，你就會心甘情願地成為美女的獵物，神魂顛倒，連震旦的同學也未能幸免。”沈碧慧的聲音帶著無奈。
“當初我和兩名男同學誤以為書寓是藏書的好地方，結果她們設下了圈套。兩名男同學被扣下，我隻好答應留下來……”她的聲音漸漸低落，內心的糾結與痛苦如潮水般湧來。
王至誠怒火中燒，“是你——張景城的女同學沈碧慧？”他無法相信，憤怒和悲哀交織在一起。
沈碧慧卻無奈地低下頭，眼神中流露出無辜與絕望：“我畢竟是日本人，她們不會害自家的姐妹吧。我留了下來，他們離開。”
“愚蠢至極！”王至誠從未如此激烈地罵過人，許久才壓抑下心中的憤怒，問道：“你們為什麼不告訴學校？”
“告訴校長後，他們沒有想到救助的辦法。再加上我們參與了非基督教運動、爭取教育主權運動和南京慘案的聲討，院長卻裝出慈善的樣子說我們辜負了父母的期望，開除我們是神在保護我們。”沈碧慧無奈地解釋。
王至誠心中憤怒不已，“父母送你們進教會大學，不會隻為信仰基督吧！”
“是的！我們被罰的中國同學都不滿，寫了大字報要校長廢除基督課，否則驅逐外籍校長。”她回憶道，眼神中閃過一絲倔強，“結果被開除，院長揚言要查清背後組織。”
王至誠的心中開始懷疑，這些阿菊們，背後是否有什麼更深的陰謀？他沉思片刻問道：“阿菊們為什麼這麼做？”
“她們是為了從中國客人口中獲取情報。”沈碧慧的聲音如同沉重的鐘聲，響徹在王至誠的心裡。
“哥老會的唐彩章，曾因籌款被日本情報機構盯上，阿菊們故意誘騙他。最終，所有的經費被榨乾，哥老會的反清起義因武器不足被鎮壓。”沈碧慧的每個字都如刀割般刺痛王至誠。
王至誠眉頭緊鎖，“她們的老巢在哪？”
“老巢在哪我不知道。”沈碧慧搖頭，眼中滿是無奈，“她們經過訓練後，派往中國的各個地方，成為日本間諜主要的活動場所。”
“走！馬上離開這裡。”王至誠心急如焚，看到她遲遲不願動身，怒火中燒，一把將她拽了出來，發現她胸前的累累鞭痕，心中一震。
“我求求你，我不能走。”沈碧慧的眼淚奪眶而出，絕望地推開他。
“就這麼走了？我先來上海，你要學會保護自己。”王至誠說著，正想拉她離開，卻見一個身影疾步而來，喊著“阿香”的名字，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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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啊！”沈碧慧用儘全力推開王至誠。
“你不能就這樣離開！”王至誠的聲音透著無奈，然而，卻見金碧輝女扮男裝走進包廂，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阿香，去把南造雲子喊過來，今日來了重要客人。”金碧輝的聲音如同魔咒，沈碧慧無奈地出去，留下王至誠在包廂裡，心中翻湧著不安。
川島美子輕蔑地說：“你回到中國還是沒有逃出如來的掌心，陪美子去床帳…我幫你加入共字號的特科；怎麼不敢啊？你就是共字號，今天你和阿香的事情，你是記者，應該懂得宣傳作用……大大的有！”
“我又沒有做什麼？任你拍照，任你發表。”王至誠胸中怒火騰騰而起。
川島美子的手搭在沈碧慧的肩膀，說：“你回去就說王至誠、張景城來你的床帳了，我和南造雲子為你作證！”
川島美子的低語如同陰影，籠罩著王至誠的心。
就在這時，南造雲子攙著顧順章進來了。王至誠的心情如同冰窖，複雜而沉重。“這就是你為中國百姓的大任，都工作到這裡了！”
王至誠氣憤地下了樓，卻見南造雲子和川島美子將顧順章圍住，威脅道：“你的那位記者兄弟一定會向你們的組織彙報，斷了阿菊們的財路。”
耳邊的雷聲炸響，王至誠仿佛被卷入暴風雨之中。突然，張景城撐著雨傘走來，急促地說：“跟我快走！”
王至誠的心中一緊，是否真的能逃出這個無底深淵？而那隱藏在暗處的真相，依舊如同迷霧般籠罩著他，讓人不禁心生忐忑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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