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城臉上洋溢著笑意，看著來者，對王至誠說：“他是我們的人，中西文化貫通，日本京都帝國大學經濟部研究生，王學文。”
王學文，何許人也，原名王守椿，徐州人，1895年5月生，中國革命家、共字號地下情報人員。張景城繼續說道：“國民政府邀請王學文，剛剛從日本武漢赤壁，擔任中國國字號中央海外部任《海外周刊》編輯一職。這所同文書院，王學文也曾就讀過。”
王至誠微微皺眉，思索著：“剛剛從日本回國？是不是坐西京號郵輪過來的？”
“是啊！”張景城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要不是靖堯姐等人一路護送，不是被日本敵特所害，就是葬身於大海了！”
王至誠心中的懸念漸漸平息，又問：“王學文在國字號任職，共字號卻要舍命護送？”
張景城微微一笑，解釋道：“這叫‘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王學文在同文，未必就是敵人啊！”
王至誠撇嘴，搖頭說道：“大凡有文化、政治背景的人，都搞得這般神秘。”
其實，王至誠對王學文有所了解：1910年王學文赴日本留學，入東京同文書院。1925年畢業於京都帝國大學經濟學部，師從於日本arxis經濟學家河上肇。此刻，他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王學文一把抓住王至誠的手，驚喜地喊：“王至誠，怎麼回國了？才記得來看望愚兄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溫暖與親切。
王至誠低聲說道：“這不，我們來看你，就被這兩位把包和大洋搶了！”
兩位日本浪人用日語交流著，語氣隱含著一絲疑惑，話中的意思是：看樣子來者和王學文的關係不一般啊！
王學文將王至誠擁抱在一起，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提示：“敵人盯梢，借一步說話。”
王至誠用眼神示意張景城回到馬車上觀察，四周都是敵特的哨子。他用手勢提醒他，隨時做好及時撤離的一切準備。
王至誠跟著王學文來到一個迎賓牆之後，王學文神情凝重地說道：“清明節前夕，陳賡希望我擔任特科文化科的科長。我在武漢擔任《海外周刊》編輯一職，如果再擔任文化科科長，勢必失去國共兩黨對我的信任，剛好王至誠回國，我就推薦了你。”
“我……我……”王至誠頓時語塞，想不出合適的回複，心中苦澀，難道要說自己失去了信任，被一個女流之輩趕走了？
察覺到王至誠的猶豫，王學文認真地說：“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畢竟你與日本老特務川島流速的養女美子的師徒關係非同一般，但顧順章不應該對你使用催眠術。陳賡讓你從一個黃包車師傅做起，是讓你了解最底層人民的生活。我們的好多戰友拉過黃包車，賣煙卷、報紙……什麼基層的苦活、臟活都乾過。”
王至誠若有所思地點頭，隨即問：“那個徐家彙丐幫的女幫主，也是你們派去的？”
王學文搖了搖頭，神情認真：“這個純屬意外，包括你和張景城走進書寓，意外發現顧順章進書寓，和川島美子、南造雲子認識。”
王至誠沉吟片刻，語氣堅定地說：“川島美子和南造雲子向靖堯誣告我們，才失去了小洋樓。”
王學文微微一笑，語氣緩和地說：“這也不能全怪你們，在沒有查清問題的真相之前，組織上決定撤離小洋樓，也是以防萬一。”
王至誠抬起頭，目光堅定：“我們會贖回小洋樓的。”
王學文微微點頭，認真說道：“這個以後再說，需要從長計議。你為了找川島美子找到這裡來，我們一起探尋這裡的秘密。你看亮著燈的地方。”
屋內燈光下，幾個日本青年學生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一張張地圖，地圖上密密麻麻地標注著他們精心設計的中國旅行路線近700條，氣他學生符合地說出各自的想法，氣氛緊張而專注。這些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將大大幫助日本人開展工作。
他們都是從日本各大名校選拔而來的學生，個個神態自若。他們不僅吃苦耐勞，而且記憶超群，大凡去過的地方，都能深入了解到中國的社會形態、經濟發展、地理環境乃至人民的生活習慣，連各個地方的方言和風土人情都摸得一清二楚，為他們日後在華計劃奠定了基礎。
王學文感慨道：“我剛進這所學院的時候，我還以為日本學生勤奮向學，特意來中國研究中國文化，他們在學習我們傳統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可是後來發現日本人來我國辦學的目的似乎不那麼單純。”
王至誠聽後，眉頭緊鎖，心中不禁疑慮重重。他起初對日本大量移民東北，在中國辦學，與中國聯合舉辦中日繪畫展覽會，也沒有多想，如今經王學文這麼一說，不免對小日本產生懷疑：“佐藤鬆本、藤原樸田、川島美子、南造雲子等來華，果然有什麼動機？”
王學文沉吟片刻，凝重地說：“開始，我也以為該學院的日本學生頻繁申請旅行證，進入我國各地，不過是所謂的‘文化之旅’，‘曆史考察’，後來從一名日本學生無意間丟在垃圾桶裡的一本殘破的日誌發現他們‘大旅行’、‘大考察’的見聞。日誌開頭雖然在寫風土人情，但後麵的文字多是對中國軍事目標的描述。我就更加留意，逐漸發現他們的行蹤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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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至誠的臉色愈發嚴峻，問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日本人真正目的是做戰略情報搜集。”王學文說，目光堅定，“他們分析各地形攻守，並標注了資源分布及重要設施……”
王至誠震驚地說：“原來這裡隱藏著一個間諜學校。”
王學文輕聲補充：“東亞同文書院的學生，利用在華‘留學’的名義和機會，收集中國的情報，為日本將來侵華提供詳細的第一手資料。也就是說，這些標榜日本學生的間諜的寶貴信息，可能有對華的戰略計劃。等我們真相大白時，恐怕一場血雨腥風已無法避免。”
王至誠心中暗想：我必須在這場災難之前，將上海東亞同文書院的實質儘快以文章、書畫的形式公布，讓中國人民，特彆是國共兩黨的領導層早日做出決策。
“要獲得真實的材料，必須打進這所學校。”王學文說，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知道進入同文書院很難，而當一名教授更難。我能在該校兼職，源於我曾在該校讀過書，還有藤原樸田的推薦。”
這時，機敏的王學文察覺到迎賓牆前麵零零碎碎的腳步聲，知道對方發現了自己，故意提高嗓門，喊：“我在‘同文’不過兼職幾節課，是不能幫你的，希望你彆在幻想，哪裡來哪裡去！”他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慌張，試圖掩飾緊張。
王學文的話是在提示王至誠和在附近放哨的靖堯、張景城儘早拿回書畫包和大洋，快速離開。
張景城趕著馬車逃離，心中焦慮，試圖分散他人的注意力。王至誠和王學文分頭離開時，王至誠卻被兩名日本浪人截住了，緊張的局勢似乎即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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