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城拉著王至誠,從城隍廟奔走五華裡的光景,終於來到了上海大世界。俗話說:“不到大世界,枉來大上海”,之所以這麼說,不僅是大世界所展示的獨特魅力,還有露蘭春的傳奇故事。
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王至誠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今日他希望能一探黃金榮與露蘭春之間的往事。
大世界初現雛形於1917年,內部設有共和廳茶廳、溜冰場和跑驢場,二樓則是說書台與雜耍台,給顧客帶來了一場又一場的視聽盛宴。1922年,乾坤大劇場的開幕更是令其聲名遠揚,孟小冬和露蘭春這兩位年輕女伶也因此嶄露頭角,吸引了無數觀眾,杜月笙與黃金榮常來捧場。
王至誠心中暗忖:今日在這裡或許能碰上一些有趣的人物。他獨自走進共和廳的茶廳,想著點一杯茶,隨便打聽一些消息。
茶廳內飄蕩著淡淡的茶香,窗外則是絡繹不絕的觀眾。就在王至誠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位小姐輕盈地走了進來,她的衣裳華美而典雅,身段修長且勻稱,仿佛在微風中舞動著盛開的蘭花。她的每一步都顯得優雅而靈動,王至誠忘了喝茶,目光緊緊追隨她的身影。
“王至誠兄,是您找我露蘭春吧?”這位小姐靠近王至誠,微微一彎腰,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甜甜柔柔地問道。
王至誠一愣,隨即點頭,露蘭春便在他對麵坐下,示意身後的一位小姐為他們各自端來一杯咖啡。
“對不起,來點中國茶。”王至誠說道,心中卻對這位傳奇的女伶感到幾分敬畏,但又些許的不理解:明明是中國人,一旦出名了,卻偏偏喜歡一些心裡並不喜歡的洋東西。
露蘭春微微一笑,柔和地說:“那就來兩杯優級的西湖龍井。”她的話語中透著一股溫暖與親切,仿佛是初春的陽光,令人倍感舒適。
待茶水送到,露蘭春輕啜一口,似乎在品味著心中的回憶,“我也喜歡喝綠茶。”她的聲音如同春日的潤風,流露出一種獨特的氣質。王至誠見狀,心中對她的印象愈發深刻。
“聽說你和孟小冬是好姐妹?”王至誠試探性地問道,他想借此了解梅蘭芳的消息。
“是啊,孟小冬和梅蘭芳正演出呢,聽說他們今年金秋會結婚,之後就可能脫離舞台。”露蘭春的眼神中閃爍著情感的波動,“要不,幫你買一張票?”
然而,就在此刻,孟小冬和梅蘭芳的動人歌聲仿佛在耳邊回響,時而如溪水潺潺,時而如高山流水,令人心馳神往,仿佛帶人進入一個如夢似幻的世界。王至誠心中一動,然而他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並非來此觀演。
“今天來拜見露小姐,我有件事想求你,找一下黃金榮。”王至誠道,眼神堅定,期待著她的反應。
露蘭春的神情微微一變,似乎想起了往事。她原名張佩華,自幼父母雙亡,流浪到天津梨園學習反串京劇老生,學藝有成後南下上海,取藝名露蘭春。她與黃金榮的關係複雜而曲折,王至誠想起了她的故事,似乎也明白了她為何對黃金榮的邀請如此謹慎。
“那一年,我剛到上海,人生地不熟,黃金榮對我一見傾心,他特意斥巨資為我打造了一家正規的戲院,還請名角配戲,讓我成為紅極一時的坤角。”露蘭春的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但我也清楚,黃金榮是個怕老婆的男人,娶我的時候,他的外表與內心之間存在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我從未想過會愛上這個出身黑道的男人。”露蘭春的聲音輕柔,卻透著不可忽視的堅定,“我希望能在舞台上繼續表演,而不是成為一個權勢者的附屬品。”
王至誠心中一震,明白露蘭春所承受的心理壓力。她的成功與黃金榮相連,但黃金榮的多疑與占有欲又讓她倍感窒息。露蘭春繼續道:“當初我為了能順利嫁入黃府,提出了幾個條件,黃金榮竟然都答應了。”
王至誠不禁對她的聰慧感到欽佩,“她的確是一個不甘於平庸的女子。”他感慨道。
“但並並非是一帆風順。”露蘭春微微一歎,“在我與黃金榮的婚姻中,始終存在著一條不可逾越的界限。他性格多疑,曾懷疑我的過去與杜月笙有關。”她的眼神閃爍,似乎在回憶那些不堪的往事。
“而如今,黃金榮又派人來求婚,想再續香火。”露蘭春的語氣中透著無奈,她的美麗與才華本應受到珍視,卻在權利的遊戲中顯得毫無意義。
“我明白你所經曆的,”王至誠緩緩說道,“但我還聽聞,最近有個女大學生柳葉因提出校方改革的建議而被不明身份的人帶走,黃金榮或許能成為我們營救她的關鍵。”
露蘭春搖了搖頭:“黃公館如今再沒有第二個女人能登堂入室。林桂生自從與黃金榮的關係密切之後,更是讓這個家變得如鐵桶一般。”她的聲音中透著一絲苦澀,“我與黃金榮的婚姻在這條路上走得越遠,林桂生的影子就越發顯得重要。”
王至誠思忖道:“也許林桂生能有所作為,她曾是上海的風雲人物,若她願意出麵,應該能勸說黃金榮。”
露蘭春歎息一聲:“如今的林桂生已淡出江湖,居住在姑蘇,癡心念佛,何苦再去打擾她的寧靜?”
“但她曾是叱詫風雲的存在,”王至誠堅定地說,“或許她心中仍有一絲對過去的執念。我想通過林桂生去求黃金榮,讓黃金榮把柳葉等同學放了。”
露蘭春似乎在思索,良久後轉過身,向二樓走去,“剛好黃金榮今天就在二樓說書台聽書。為了你們,我會救柳葉。”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蘊含著無比的決心。
王至誠站在茶廳中,看著露蘭春的背影,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今晚的邂逅,隻是一個開始,潛藏在這個城市深處的陰影,正等待著他們去揭開。未來的道路上,或許還有更多的波折與挑戰在等待著他們,但他無畏前行,心中堅定不移。
露蘭春踏上了通往二樓的台階,而王至誠的心中則暗自發誓,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他都將竭儘全力去尋找柳葉、解救她。命運的齒輪正在轉動,所有的懸念也在此刻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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