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稚暉苦口婆心地勸降王至誠,牢門突然被推開,一位獄警將翁瑞午帶了進來,冷冷地說道:“抓緊醫病。”
王至誠見到朋友,抑製內心喜悅的神情,他知道一旦忍俊不禁,就可能暴露翁瑞午來此的真正目的。
翁瑞午朝吳稚暉投去一個眼色,吳稚暉卻裝作不知。翁瑞午卻直截了當地說:“請出去吧,吳大人。病人看病時,總該懂得保護隱私吧。”
吳稚暉聽後,心中一陣怒火,咬牙切齒道:“作為良醫,醫術之外更應具備醫德。德醫雙馨,方才是名醫!”
翁瑞午被吳稚暉的話激怒了,冷笑道:“從四月到八月,先後逮捕、關押、殺害了多少共字號、革命群眾和愛國學生?那一紙‘清共’方案,豈非你所賜?當年你口口聲聲要保護陳獨秀、陳延年和陳喬年,結果卻把他們出賣了!可憐,那父子倆至今還把你當朋友。”
吳稚暉強壓怒火,走到翁瑞午身旁,微微一笑:“出賣朋友感情的,吳某該向賢弟學習啊!”說完,吳稚暉望向王至誠,給翁瑞午留了一絲顏麵。
談話轉向了翁瑞午的情感問題,吳稚暉提起了陸小曼的婚戀故事。
一年前的10月3日,北京畫舫宅,陸小曼與徐誌摩的婚禮如夢初醒。徐誌摩,身兼諸多桂冠的留學生,現代詩人、作家,身為北京、光華、大夏和南京中央大學的教授,他的名聲響亮。而陸小曼,擅長戲劇,熟悉昆曲,寫得一手好文章,真可謂郎才女貌。然而,婚禮現場卻冷冷清清,連雙方父母的身影都未見。
證婚人梁其超上台,語氣嚴肅:“我來講幾句不中聽的話,以便讓世人明白這樣的惡例不可取,更不值得鼓勵——”
他接著嚴厲指責徐誌摩:“徐誌摩性情浮躁,學無所成,做人更是失敗。你離婚再娶,不過是對情感的不專!陸小曼,你和徐誌摩都是過來人,今後務必遵循婦道,審視自己的個性與行為,離婚再婚皆因你們性格的過失所致,切不可一錯再錯,誤己誤人。”
梁其超補充道:“切忌以自私自利為行事準則,也不要將荒唐與享樂視作人生追求,更不能把婚姻當兒戲,以為高興就能結婚,不高興就離婚,這讓父母汗顏,讓朋友不齒,讓社會看笑話!”
全場賓客瞬間驚愕,婚禮現場寂靜無聲。梁其超最後總結道:“總之,我希望這是你們這一輩子最後一次結婚!這就是我對你們的祝賀!——我說完了!”
“完了!”這兩個字的分量不言而喻,蘊含著了結、毀滅與死亡的雙重含義。
吳稚暉自言自語:“我知道賢弟覺得去年徐誌摩給陸小曼的婚禮過於寒酸,心中憐惜陸小曼,也或許抱怨梁其超的做法。其實,梁其超根本不願為他們證婚,當時對徐誌摩嚴厲批評,不要背叛原配,但最終還是被友人、學生和晚輩的軟磨硬泡逼得就此一出,堪稱民國甚至世界上的奇葩證婚詞。”
翁瑞午打斷吳稚暉的話,說道:“我曾為小曼治病,針灸推拿過。初識她時,不知她婚事。我是徐誌摩請去的。作為醫者,我怎能見死不救?”
他的坦誠讓吳稚暉皺眉:“初識陸小曼並非因心生情愫,而是因為她的哮喘和胃痛。雕塑家江小鶼把你介紹給了徐誌摩。陸小曼幾次昏厥,都是你救她複原。你卻慫恿她補辦婚禮,目的何在?”
翁瑞午辯解:“無庸諱言,我與陸小姐的感情確實非同一般,但我心疼的是徐誌摩!他除了兼職幾家大學、經營新月書店,寫詩文賺些稿酬,根本無法維持門麵與排場。我作為朋友,怎能不心疼!”
吳稚暉怒指翁瑞午:“心疼陸小曼,才對吧?據說你為他們時常資助,甚至不惜變賣家藏字畫與古董,這不是為虎作倀嗎?若真想幫他們,何不苦口相勸,卻偏要叫囂著呼朋喚友,熱鬨非凡?”
翁瑞午低頭歎息:“陸小曼喜歡眾星捧月的感覺。今年,她補辦的婚禮,也有朋友的呼籲。婚禮邀請了美術團體天馬會,其中包括江小鶼和劉海粟。徐悲鴻不滿天馬會,所以沒有參加。”
吳稚暉撇嘴:“我查過《申報》,當天的廣告中並沒有他們補辦婚禮的消息。”
“或許陸小曼想給世界一個驚喜吧。”翁瑞午語氣輕鬆。
“所以,翁賢弟第一個支持,去參加這個婚禮。”吳稚暉冷笑。
翁瑞午堅持:“我和徐誌摩、陸小曼的友誼,完全基於對戲曲、書畫的共同熱愛。”
此時,王至誠已寫完《蘭亭序》,焦急等待翁瑞午將其帶出。吳稚暉卻對翁瑞午說道:“你們從最初的醫患關係,發展到書友、畫友、戲友。然則,陸小曼最終離不開那有毒之物,而這荒唐之物,竟是出自一個醫生之手。”
翁瑞午沉聲道:“當陸小曼痛苦至極時,我的一指禪和針灸也難以短時間緩解。我終於意識到再神的中醫也無法根治某些頑疾。我希望她用彆的法子,這樣我可以抽身而退,不用再來,也能杜絕閒話。我告訴她,我不會再來了,我能做的隻不過是維持,卻無法根治她的疼痛!”
翁瑞午滿臉懊悔:“當初我隻想給她建議,適當用一煙片,萬萬沒想到小曼竟會對此產生依賴。為了滿足她的奢靡需求,更加加重了徐誌摩的負擔。我真是後悔至極!”
吳稚暉冷冷道:“麵對病危者,醫生可能會出此下策,但你麵對的是朋友和朋友的妻子!你這不是偽君子是什麼?”
王至誠卷好《蘭亭序》,走向他們,理解翁瑞午的苦衷。他從未違背自己為朋友針灸推拿、送書籍的承諾,始終是一位有責任感的醫生。將《蘭亭序》遞給翁瑞午,他堅定地說:“答應你的事,終於完成了。”
翁瑞午接過,鄭重說道:“做人要有責任擔當,我不能袖手旁觀。”隨後,向吳稚暉連個招呼都沒打,匆匆告辭。
就這樣,翁瑞午以看病、送書、書法交流的名義,將監獄中國字號當局清黨的罪行,通過王至誠的書法傳了出去,為我黨對反國字號文化圍剿的筆戰提供了寶貴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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