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誠走出魯府與少婦告彆,看見一位身材瘦小,梳著發髻,前額和顴骨突出,麵帶病容的小腳女人,步履緩慢地迎麵而來,大概就是朱安了。王至誠尊敬地向她點頭微笑。
朱安臉上略帶久違地笑容,問道:“小夥子,外地來的吧?”
“嗯!”王至誠指著走過去的少婦,問道:“這個人,覺得覺得和藹可親,一時想不起是誰?”
朱安說:“她都不認識?先生夫人,許廣平啊,去年深秋剛搬到景雲裡。”
王至誠微微一愣,心中暗想:這樣一位傳奇人物,竟然在眼前離去,便疾步向少婦走去,不由自主地介紹道:“剛才有些話,不便說。我是琅琊王氏,書聖王羲之後裔王至誠。是來給魯迅先生送來一幅書法。”
少婦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你手裡拿的是書法?”
王至誠說:“王羲之唐摹本《蘭亭序》”
少婦微微一笑,掩不住眼中的光彩:“是‘琅琊本’的那一版嗎?”
二人就這樣用特有的暗語相互試探,少婦歉意地說:“剛才不能與兄弟相認,還望理解嫂嫂許廣平。”
王至誠想要尋求一些線索,關於他在東京留學期間收到的那半幅特殊的《蘭亭序》,於是決定進一步交談。
“能為魯迅先生效勞,對我而言是莫大的榮幸。”王至誠說著,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就在這時,黃包車師傅被許廣平招過來,王至誠和許廣平一起坐上了黃包車。許廣平此時並不知道,這位師傅早已被國字號特務收買,暗中監視著他們的行蹤。
車子在燈光閃爍的街道上顛簸而行,王至誠側頭看向許廣平,心中一陣緊張,但表麵依舊保持風度。他知道,許廣平引領著他們走向魯迅的家,而那裡的危險正悄然逼近。
許廣平帶著他走進魯迅的書房,屋內彌漫著濃烈的酒味和嗆人的煙味。她微微皺眉,輕聲對王至誠說:“至誠兄,先生請來的東京留學生。原本在北京等了你一段時間,突然接到陳延年的電函,隨即到廣東,與陳延年會見後又趕到廣州,最近在黃埔軍校演講《革命時代的文學》。”
王至誠認真地點點頭,心中暗歎魯迅的無私與勇敢:“魯迅先生能夠在那個動蕩的時代中營救學生,雖未成功,然而憤然辭職的精神實在可嘉。尤其是拒絕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的提議,更是顯現出他的高潔氣節。”
許廣平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聲音低沉:“煙酒味太濃,我給你沏杯茶吧。”她轉身去忙碌,王至誠坐下,眼前是魯迅那一篇書稿,字裡行間透出無儘的執著與憂傷。
“去年我和先生搬來這裡不久,就與瞿秋白等人,還有一些自由人發生了爭論。進入1928年春天,又與沈茅盾、郭沫若等人展開了激烈的文論爭辯。”許廣平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在述說著一段曆史。
“是的,”王至誠回應,眼神堅定,“蔣司令製造的‘四一二’反革命事變,導致大革命失敗,許多作家受左翼文學運動的影響,認為文學要為革命服務。然而,這種一味的模仿與批判,反倒使得我們麵臨更大的困境。”
“先生對創造社和太陽社的攻擊極為憤怒。”許廣平繼續道,“他在1928年2月撰寫了《‘醉眼’中的‘朦朧’》予以反駁。之後,成仿吾在東京發文,掀起了更大規模的爭論。”
“我曾拜讀過魯迅創辦的《語絲》,可以看出他與同人們堅決對抗創造社、太陽社的姿態。”王至誠的語氣中透出一絲激動,“我們應在白色恐怖下,更加團結,不能將自己的兄弟視為敵人!”
許廣平默然地點頭,但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可是先生的脾氣,誰能改變呢?我已經勸過他很多次,吸煙喝酒對身體不好……”
“嫂嫂,您可得堅持啊。”王至誠輕笑,打趣道。然而,許廣平的表情卻愈發嚴肅。
“我父親曾對我如此嚴苛,甚至為了酒醉而給我定下荒唐的娃娃親。”她雙手握住茶杯,聲音漸低,“可我從不把自己視為依附於男性的存在。我想要追求的,是靈魂的契合。”
王至誠默默品味著這份堅定,心中也為她的勇氣動容:“您能與魯迅兄走到一起,實在是個巾幗英雄啊!”
“我並不在乎來自家庭背景的壓力,”許廣平的眼神堅定,“我希望能和先生過得自由無畏,就像風一樣,何懼他人評判?”
王至誠想起初到魯府見到許廣平,稍稍猶豫地說道:“要不是魯迅兄的原配妻子朱安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您就是嫂嫂。”
“找先生的人太多,甚至還有日本人。兄弟,請諒解。”許廣平說。
“為魯迅的安全嘛!”王至誠擔心許廣平埋怨朱安,說道,“這也難為朱安了。”
“我知道,朱大姐並不是他的選擇,但既然母親安排了這段婚姻,先生並不想離婚,我隻能對此表示同情。”許廣平的聲音略顯沉重,“我會儘量為他減輕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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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至誠深吸一口氣,繼續分析:“魯迅兄的嗜好,本身並無不可,但我還是希望他能有所節製。魯迅的身體不僅是他自己的,也是國家和民族的。”
“我明白。”許廣平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無奈,“我多次勸他少抽煙多喝水。但他總是執拗。”
王至誠苦笑道:“最後希望魯迅兄在論爭中,能斬斷文化圍剿與外來的文化侵略,跨越派彆和國度的紛爭,早日結成一個廣泛而統一的文化同盟。我們需以筆為武器,麵對壓迫與阻礙,維護文學的尊嚴。”
許廣平點點頭,語氣認真:“我將把這些話轉告給他。不過,兄弟,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說著,她從一旁拿出一遝魯迅的書稿,輕輕放在王至誠麵前:“去年年底先生為《語絲》周刊撰寫的文章被查禁,如今我想將他的新稿送往雜誌社。你是生麵孔,送去應該更安全。”
王至誠凝視著那一遝書稿,心中暗潮洶湧。他知道,每一篇文章的背後都承載著魯迅的孤獨與掙紮,更是那個時代的痛苦與希望。
王至誠緊握手中的稿件,用堅定的眼神看向許廣平:“我會儘力保住這份文學的火種。”
黃包車在夜色中緩緩駛出,王至誠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與街道,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與憂慮。
王至誠明白,文學的道路並不平坦,但義無反顧。他將成為那一束光,照亮魯迅與許廣平艱難前行的路。
故事的儘頭,王至誠在心底默念著:“或許,一切都將改變,或許,明天會是新的開始……”
夜幕低垂,城市的喧囂與寧靜交錯著,王至誠心中暗自發誓,不論前路多麼艱難,他都將不遺餘力地去守護那份屬於文學的信仰與希望。而在遠處,魯迅的身影似乎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讓他倍感力量與責任。
隨著黃包車駛向未知的未來,王至誠的心中埋下了深深的懸念,他知道,這場關於文學與人性的鬥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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