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誠的心情陡然失落，他不滿地說：“張作霖這一走，不告訴我，可以的，但至少要通知爺爺吧！”
張學良深吸了一口氣，儘力解釋：“事出有因……”他的聲音略顯顫抖，但仍努力保持冷靜，“為防止日軍乘機舉動，奉天當局決定對家父的死密不發喪，家人一律不啼哭，不戴孝。”
王至誠察覺到張學良內心的痛苦，默默無語。
張學良的心中滿是無奈，聲音中不禁透出幾分哀傷：“當時，我的吩咐是，大帥府邸依然燈火輝煌，煙霞陣陣，廚房每日三餐仍按時送飯進去。”
“為了穩定局勢，奉天當局下令全城戒嚴。”張學良的語氣漸漸沉重，眉頭緊鎖，“日特並不確定張作霖是否已死，未敢貿然行動，派太太們打著善意的旗號紛紛到訪，負責家政的五夫人不得不濃妝豔抹，儘量從容應對。但關東軍早已暗中調動，試圖趁機占領沈陽。”
張學良的目光透出一絲堅定：“為了防不測，我化裝成一個夥夫，秘密趕回奉天，恰好是6月18日。”他越說越感到悲痛，淚水瞬間盈滿眼眶，背過身去，掏出手帕，試圖抹去那滴滴滾燙的淚珠。
張學良轉過身，看了看身邊正站著翻閱《大悲咒》的靖堯，語氣緩和下來：“她是府上的家庭教師。你可以不信我……”
“我們也算朋友吧。”靖堯替張學良解圍：“為了穩定東北局勢和保護國家大業，少帥強忍悲痛，模仿父親的筆跡簽發命令，等一切安排妥當後，才對外宣布張作霖的死訊。從那時起，為了懷念死去的父親，銘記殺父之仇，家父的忌日便成了少帥的生日。”
聽著靖堯的解釋，王至誠不禁沉默，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感到一絲歉意。“也許吧。但在‘五七’的時候，我早已來到了海城，還是錯過了，都是我的錯！”他低聲說道，苦澀的情緒在心頭蔓延。
張學良輕輕拍了拍王至誠的肩膀，安慰道：“進去吧，給逝去的父親點上一炷香，也好請僧人為家父超度。”他轉過身，推開寺院的門，內心的沉重似乎有所緩解。
沒想到開門的是弘一法師，麵帶和藹的微笑，神態淡然，向他們三人請道：“歡迎，三位施主。”張學良走在最前，幾步之後便與靖堯並肩而行。
王至誠雖然心中對靖堯有些微妙的感覺，但在張學良麵前，夾在兩人之間總覺得尷尬，漸漸地便走向了一旁，想要給他們留出空間。
就在此時，一個清脆的女聲突兀地響起：“是你！”王至誠猛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來南造雲子。她的身邊還跟著一位女扮男裝的川島美子，儘管她們化了妝，裝扮成一對前來告慰英靈的夫婦，但王至誠的目光一如往昔，瞬間看透了她們的偽裝。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王至誠心中暗想，趁著張學良在場，若能揭穿她們的真麵目，或許能讓張學良警覺。然而，他又忍不住想起身後那塊石碑後，隱隱約約站著的原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特務處處長、上海警備司令楊虎的地下情人陳華。
“陳華來此做什麼？是動員張學良東北易幟歸順南京國府，還是來找我王至誠？”王至誠的腦海如潮水翻騰，往事曆曆在目。
1927年，楊虎成為上海警備司令，每次應酬，便帶著陳華，令她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她的出現總能為楊虎賺足麵子，甚至連戴笠在酒宴上與陳華初識時，也被她迷人的笑容和得體的談吐深深吸引。
在一個幽靜浪漫的春夜，戴笠摟著公認的軍統最美女子，看她身姿曼妙，心中頓時心生羨慕。他下定決心儘快成立軍統，讓陳華以青幫人脈鑄就暗夜利劍，化解政治漩渦，在亂世中織就權謀經緯，最終成為戴笠最信賴的錦囊妙計。
不管陳華受何人指使，她不在南京、上海，偷偷來奉天做什麼？她無疑是一名難以對付的國字號間諜，潛伏在這個神秘的時代，王至誠內心的緊迫感驟然加重。
“王至誠，真巧啊！”南造雲子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隻是路過。”王至誠說。
南造雲子說：“我怎麼忘了你去莫斯科中山大學呢？”
或許她隻是猜測，王至誠儘量保持著鎮定：“奉天，隻是路過。”王至誠撒了個謊。
這些人的關係如此地錯綜複雜，張學良微微挑眉問道：“你們之間似乎很熟，難道是老朋友？”試圖從王至誠的神情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南造雲子發現張學良投來的目光，溫柔地一笑，卻讓人覺得一絲寒意：“我們隻是偶爾碰麵，算不上朋友。不過，今天的聚會，似乎有些不一樣。”
“你說得對，今天確實有些不同。”王至誠心中暗想，難道這些人是為了張作霖的事情而來？他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逼近，仿佛整個寺院的空氣都變得沉重。
弘一法師在前引路，三人默默跟隨，走入寺院的深處。四周青鬆蒼翠，香火繚繞，似乎與外麵的紛爭隔絕開來。王至誠卻感到心中愈發不安，隱隱覺得這個地方似乎隱藏著某種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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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在前，靖堯緊隨其後，王至誠則落在最後，心中不斷盤算著眼前的局勢。他知道，自己正處於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而身邊的一切都在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走入寺院的一個正殿，香火繚繞之中，弘一法師開始為張作霖的靈位念經。王至誠靜靜站在一旁，心中既感慨又複雜。眼前這一幕，似乎在提醒他，過去的種種糾葛與恩怨，如今都在此刻交彙。
“王至誠，你怎麼不跪下？”張學良忽然轉過身，微微責問道，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滿。
“我……”王至誠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跪下，默默合十，心中祈禱著。儘管他與張作霖並無太多直接的聯係，但這份對曆史的敬畏與對逝者的哀悼，依然讓他感到心中沉甸甸的。
在念經聲中，王至誠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陳華的身影。她到底在這裡做什麼？是為了動員張學良歸順南京國府，還是為了更大的陰謀而來？在他心中，這一切都成了一個巨大的謎團。
法師的聲音如同清泉流淌，帶著神秘的力量，漸漸洗淨了王至誠心中的疑慮。就在他沉浸在這靜謐的氛圍中時，忽然感到身後傳來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王至誠猛然回頭，發現南造雲子正朝他走來，目光如炬，似乎在暗示著什麼。王至誠心中一緊，難道她也察覺到了什麼？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局麵。
“王至誠，我想與你談談。”南造雲子的聲音溫柔，卻透著一絲堅決。“這裡的事情很複雜，你我之間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在這裡嗎？”王至誠心中一震，四下看看，生怕被他人聽見。
“等一會我們可以找個更安全的地方。”南造雲子低聲說道，眼神中閃爍著幾分急切。
王至誠猶豫片刻，最終點點頭。他知道，自己即將踏入一個未知的領域，而這個領域中，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與陰謀。他的心中充滿了不安，但又無法回避。
在法師的念經聲中，時間似乎靜止了。張學良、靖堯與王至誠三人，雖然身處同一片天地，卻各自心懷不同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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