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誠、張伯駒和袁克文三人走進一家酒店,酒店分為餐廳、舞廳和書房。袁克文挑選了一個套間,室內裝飾典雅,燭光搖曳,清脆的碰杯聲在空曠的餐廳裡回蕩。
張伯駒不飲酒,坐在上座上喝茶。王至誠和袁克文坐在桌子兩旁對飲。喝過了一杯,王至誠問道:“你們聽說過吳步蟾的《落水蘭亭帖》嗎?”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張伯駒放下茶杯,讚美道,“那可是絕世珍品啊!”
袁克文一聽卻皺起了眉,悵然一聲,說道:“吳步蟾因上書勸阻帝製,被一夥熱衷帝製的爪牙所難,幾遭不測,至今下落不明。”
“為何這麼說?”王至誠勸道,“你我年紀輕輕,來日方長,未來還有更多的機會!”
袁克文微微歎息:“吳步蟾懷抱祖傳的《落水蘭亭帖》,求售於王式通。王式通留吳步蟾吃了頓便飯,仔細賞玩此帖。恰好我來訪,王將此事告知我。我當時一拍胸脯……”
王至誠問:“怎麼樣?”
袁克文慨然說:“當時我對吳步蟾保證,‘我願意送你到天津,然後乘船回南。’於是陪同吳茂才一起赴前門車站。然而,到了車站我才發現自己囊空如洗,隻好向仆從借了五元錢,買了一張車票送吳茂才去了天津。吳茂才聽完感動地說:‘《落水蘭亭帖》應該改名為《五元一命蘭亭帖》了。’”說著,袁克文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意。
張伯駒在一旁,忍不住大笑,道:“五元換來《落水蘭亭帖》?”
“後來呢?”王至誠迫切地想知道後續發展,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袁克文小酌了一口,說道:“我得《落水蘭亭帖》後,日日臨摹,並按吳步蟾的一句戲言,在帖上題了《五元一命蘭亭帖》。”
“吳步蟾回家便隱居起來,直到段祺瑞執政時,有京兆尹邀請吳茂才北上參政,吳堅辭不就,且說:‘我可沒有第二個《落水蘭亭帖》,再說,世上也沒有第二個寒雲公子。五元難得,一命難全,我再也不進京了。’”
王至誠聽到這裡,問道:“我能一睹《五元一命蘭亭帖》嗎?”
“這個,此帖後來輾轉到了於右任的手中……”袁克文的聲音漸漸低沉,似乎在追憶那段曆史的沉重。
王至誠問:“我在上海和於右任一起一二天,沒有聽他說過此帖?”
“在於右任的手裡失蹤了。據說黨玉琨偷了送給她的小老婆。”袁克文繪聲繪色地講述:“在9月5日上午,馮玉祥部由宋哲元指揮工兵按下電鈕,隻聽雷鳴般地轟隆一聲,鳳翔城的城牆便出現了一個約一、二十丈寬的大豁口。隨著炮聲、槍聲、衝鋒號與喊殺聲,整個城池仿佛在震動,鋪天蓋地,震耳欲聾!攻城部隊蜂擁而入,經過激烈的巷戰,黨玉琨部死傷官兵兩千,五千多人被俘,黨玉琨在亂軍中被擊斃。他的小老婆‘小白鞋’,連同不滿周歲的嬰兒也被活捉。”
張伯駒皺眉,眼中流露出憂慮之色:“這場戰役,鳳翔城約萬人葬身於炮火之中,死屍遍地,一片焦土。軍閥混戰給鳳翔城帶來了空前的災難啊!”
袁克文遺憾地說:“一幅《落水蘭亭帖》就這樣沒了下落。”
“真沒想到袁克文還是編故事的文學高手。”王至誠先是讚揚,隨後又質問道:“前段日子,奉天還到處捉拿‘小白鞋’,現在又回到鳳翔城了?”
袁克文不以為然,調侃道:“這說明什麼?我寒雲的青幫和上海王亞樵的斧頭幫都來到了奉天,奉天是張學良的地盤,三根豆芽菜,沒有‘小白鞋’的吧。”
張伯駒說:“東北和陝西在文物上根本沒法比,黨玉琨早已盯上了昭陵和乾陵,屯兵於鳳翔城。‘小白鞋’棄奉天回了鳳翔,可惜遇上了馮玉祥部。”
王至誠心中一沉,低聲說道:“宋哲元卻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黨玉琨與‘小白鞋’曾經的種種罪行,但這並不能成為他們連累無辜孩子的理由。”
袁克文繼續說道:“宋哲元獲得的不僅僅是鳳翔城,還有黨玉琨盜掘的珍貴文物近百口大箱子,其中少部分竊為己有。”
張伯駒皺眉,憂慮道:“這些文物很可能被變賣,換成武器彈藥,一旦運往長安,恐怕會落得東陵寶藏同樣的悲劇。我們不如離開奉天,前往長安或許能為國家搶救一些。”
袁克文的語氣變得堅決地說:“這個你倒請放心,馮玉祥對文物的愛護之心不在你我之下。我們見了張漢卿再說不遲。走,我們到書房去。”
王至誠和張伯駒緊隨其後進了隔壁的書房。沒想到袁克文酒後寫起字來如同騰雲駕霧,縱橫馳騁,豪情奔放,氣勢如虹,宛如蘇東坡再世。連張伯駒自歎不如。
王至誠心中暗自思忖:袁克文的篆書圓勁蒼樸,取法於鐘鼎文字,而他的楷法則從顏體入手,楷書圓潤柔情的捺腳,在他筆下竟然化作了似刀如切的直捺腳,連筆圓轉的草書,變成了寬博湧動的圖畫,隸書之柔性美在他手下更是變成了“折金釵”型的剛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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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駒熱情地介紹:“山東督辦張宗昌曾請寒雲寫了一幅中堂,價碼高達1000元銀洋。”
王至誠心中對這一高價的來源頗為好奇,便問道:“如此高的價格,難道因為寒雲的字出神入化?”
張伯駒點了點頭:“也有人說,因為寒雲是袁世凱的兒子,但我認為,袁克文的書法之所以被世人認可,正是因為他寧醜不媚、寧拙不巧的書法原則,以及他那率性而為、放蕩不羈的處世風格。”
袁克文從懷中摸出幾個大洋,對張伯駒說:“幫我把賬結了!”
“王至誠兄已結了!”張伯駒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頭。
“我說過我請客。伯駒兄,我們走!”袁克文的聲音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將大洋放在書桌上,頓時麵色沉重。
不論王至誠如何解釋,袁克文始終不願接受這筆賬,最終還是將桌子上的錢收了才算了事。
袁克文轉怒為笑,雖沒有結拜,卻已將王至誠視為兄弟。
張伯駒說道:“張學良也是收藏家,或許他的定遠齋裡藏有《蘭亭序》。”
此言一出,袁克文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想起了當年張作霖求賢的情景,忍不住笑道:“當年他上門求賢,卻落了個‘二爺不伺候’,如今再上門就是自尋其辱。”
王至誠見狀,靈機一動,趁機拱手相約道:“不如我們到張作霖府相見,看看他是否願意分享他的藏品。”說罷,三人相視而笑,儘管局勢複雜,卻也有了幾分輕鬆。
隨後,他們與賓館道彆。
王至誠知道,未來的路依然坎坷,正是這一路的風雨,讓他們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目標。這一刻,他在心中默默發誓,無論前方有多少未知的挑戰,他都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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