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超逝世的晚上，梁思成在冷清的書房裡，心情沉重地給生前好友發出邀請，協助治喪委員會安排追悼會和葬禮事宜。
窗外的寒風呼嘯，仿佛也在為這位偉人的離世而哀悼。梁思成讓林徽因負責為父親設計墓園，心中卻充滿了無奈與憂傷。
在這個特殊的時刻，王至誠作為梁啟超的好友，自然被梁思成特彆邀請來商討有關事宜。
在昏暗的燈光下，氣氛凝重而沉默。王至誠握著梁思成的手：“人是不能複生，還望節哀順變。”聲音中透著難以抑製的悲傷。
梁思成微微點頭，心內卻難以釋懷：“至誠，父親生前也曾幫助過保皇會的康有為。治喪委員會要不要邀請他，我很為難。”
王至誠說道：“你讓我想想。”
戊戌變法失敗後，梁啟超與康有為一起流亡日本，曾與孫中山等革命人士往來密切，試圖聯合立會，並打算與康有為一起繼續保皇。王至誠知道這些曆史，歎了口氣：“伯父的威望和功績有目共睹，至於伯父‘保皇’一事，還須考慮到曆史的局限性。”
梁思成聲音低沉：“可父親為‘保皇’的呐喊，猶在耳旁回蕩啊！”
王至誠也想起了梁啟超當年為保皇派搖旗呐喊的情景：“今日議保全中國，惟有一策，曰尊皇而已。今日之變，為數千年之所未有。皇上之聖，亦為數千年之所未有。”
“可是，現在的政局複雜，誰能為父親操心呢？”梁思成無奈地說，想到蔣汪權力爭奪的激烈，心中更是沉重。
王至誠見梁思成猶豫，鼓勵他說：“胡漢民主張‘黨外無黨、黨內無派’，他應該會重視伯父生前的貢獻，實施國葬。所以我們要通知國府。”
然而，梁思成卻搖頭：“父親在胡漢民等一些國字號黨員眼裡，就是北洋餘孽，蔣司令又怎麼會同意給父親國葬？”
“你也認為伯父不能享受國葬？”王至誠反問，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梁思成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父親的文章一反駢體、桐城、八股之弊，清新平易，驚心動魄，一字千金，然胡漢民等人的嫉妒怎能抹去他的一切貢獻？”他自豪又無奈地看著王至誠，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蔡元培不是，他是文化泰鬥。”王至誠說，“在你來之前，我剛剛給蔡元培等文化界的重要人物打過電話，蔡元培認為梁啟超對學術貢獻很大，對國家也有貢獻，應該為其舉行國葬。”
梁思成仍然懷疑：“怎麼會呢？蔡元培正如魚得水，春風得意；而父親……難道他真的能幫這個忙嗎？”
王至誠鼓勵他：“伯父和蔡元培是清末民初知識界的兩位傑出代表。蔡元培在五四時期革新教育，師表群倫；而伯父在戊戌前後，開民智，興民權，絕對是兩位傑出人物。”說著，他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我想，蔡元培應該是伯父治喪委員會的重要委員。”
梁思成沉思片刻，突然問道：“可是，至誠，臨死前父親最關心的兩個人是誰？”
“是誰？”王至誠好奇地問。
梁思成直言：“父親的原配和魯迅先生。”
王至誠愣住了，難以置信：“怎麼會呢？社會上誰不知道伯父最稀罕的不是原配李蕙仙，而是那位神秘的小妾王桂荃。而魯迅對伯父開始敬重而後不屑的人。”
梁思成苦笑：“父親走的時候，你是在場的啊！父親應該改變了對魯迅的看法。”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王至誠淡淡地說道，“他們在對待新文學和中醫方麵的觀點還是一致的。”
梁啟超倡導新文化運動，支持五四運動，在與革命派論戰中發明了一種新文體，使士子們和普通百姓都樂於接受。同時，他還是中國第一個在文章中使用“中華民族”一詞的人。
王至誠補充道：“還有一點：魯迅和伯父都是貶斥中醫、篤信西醫的大家。”
查閱史料，魯迅的確說過：“中醫就是有意或無意的騙子。”而梁啟超因尿血症入住協和醫院，被西醫誤診為腫瘤，割掉了右腎，引發社會的廣泛討論與憤怒。
王至誠繼續說道：“魯迅相信西醫，貽誤病情；而命運弄人，梁啟超殞命於西醫……但留日期間的魯迅受到伯父在《時務報》《新民叢報》文章的影響。魯迅來與不來，還是邀請為好。”
魯迅關注對國人的思想啟蒙和梁啟超有很多相似之處，是以梁啟超掀起的社會思潮為參照係，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理論，突破了梁啟超的局限。
“至誠，你還不知道，魯迅在留日期間就鄙視父親，對父親依附袁世凱十分反感，尤其依附於段祺瑞達到憎惡的地步。父親歐遊歸來的文化觀念，魯迅也不認同……”梁思成心情複雜，繼續說著。
“這隻是傲慢的偏見和影響的焦慮。”王至誠勸解道，“梁思成，父親這樣重量級的文壇巨匠，需要有人為他參加治喪委員會，至少能夠參加追悼會。”
梁思成想了想：“徐誌摩呢？”
“算了吧。”王至誠一口回絕：“徐誌摩和陸小曼的婚禮上，伯父多尷尬啊！”
提起徐誌摩，梁思成忍不住笑了。他記得1925年陰曆七月初七，徐誌摩與陸小曼結婚時，梁啟超曾因社交壓力出席，但在婚禮上毫不留情地訓斥了這對新人的不專一，令在場賓客震驚不已。
“至誠，你聽說過嗎？你曾治好了陸小曼的病。我們可以通過她。”梁思成試圖尋找新的機會。
“這個……”王至誠猶豫著，“王某不才，沒有他們的地位和影響，但我可以科學地、公正地把伯父在報刊上公開，把他的輝煌曆史留在曆史長河中。”
梁思成猶豫片刻：“要不要請日本朋友？”
王至誠堅決地反對：“絕對不可以，你沒有發現川島父女來的時候，伯父是那麼地反感。”說到這裡想到幾個人，“清華大學教授金嶽霖、周培源。可以讓他們推薦具體人員。”
就在兩人討論著邀請事宜時，房門被推開，一個人影閃入，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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