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鴉雀無聲,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王至誠靜靜地靠在椅背上,耳邊隻聽見門外逐漸逼近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的漸近,他的心跳也隨之加速。門外的動靜終於停住,王至誠知道,那個人到了。
他屏住呼吸,輕輕打開門閂,猛地拉開房門,眼前的中年男人踉蹌著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板上。王至誠心中一緊,果然是佐藤鬆本,他可不想讓事情鬨得太大。
“老師!怎麼會是您啊!快進來!”王至誠故作驚訝,迅速彎腰將中年男人扶起。
佐藤鬆本剛坐下,便不輕不重地敲打了王至誠的肩膀:“中國人最講究尊師重道的啊!”
“先生,彆忘了您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高級間諜。”王至誠心中冷笑,佐藤鬆本自從出賣日本無產階級文學聯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不配做我的老師。
儘管心中不滿,王至誠還是保持鎮靜,熱情地端來一杯熱茶,恭敬地遞給他:“快坐下,喝杯茶。”他一邊說著,一邊替佐藤鬆本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不在奉天,也來上海了?”
“這要問你自己!”佐藤鬆本一口茶水飛濺而出,染滿了他的臉龐,露出一抹尷尬的表情。
王至誠掏出手帕,隨意拋給他,待他用完之後,便輕輕將手帕扔進垃圾桶。他微微一笑:“在我們上海,這是對您這樣的‘尊貴’的老師的最高禮節。請理解。”
“老師不喜歡這些繁瑣禮節,但我在乎的是你對大日本的忠誠!”佐藤鬆本的語氣變得冷峻,目光如炬地盯著王至誠。
王至誠心中一震,想到自己早已打入日特,便問道:“愚生做錯了什麼?還望老師指教一二。”
“自你離開上海來到奉天,你為大日本做了什麼?有情報嗎?”佐藤鬆本直截了當,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王至誠擺開雙手,心中暗想:這位老師真是心急如焚。“沒有嘛?”
“不是雞毛蒜皮的小道消息,就是過時的,家喻戶曉的事情。”佐藤鬆本語氣稍緩,接著問道,“有關奉天的情報呢?”
“我不過東大的書法輔導老師,除了校長在學校的一些工作外,我能掌握他什麼材料?我看還是彆讓我做你們的臥底!”王至誠說著,站起身來,試圖用堅定的態度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佐藤鬆本伸手讓他坐下,語氣緩和:“我沒有讓你去刺殺他,隻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好吧,老師,我這次來上海,就是校長允許的,文藝界正在籌備一個文化聯盟。”王至誠終於放下戒心,透露出一點信息。
“這個不算情報了,文化聯盟已經在某些報刊上公開這個消息。”佐藤鬆本的語氣重新變得急促。
“老師知道了。”王至誠微微一笑,故作輕鬆,“急匆匆找到這兒,就是關於文化聯盟的事情?”
“想辦法,讓老師加盟這個聯盟。”佐藤鬆本直言不諱,眼神中透出一絲期盼。
王至誠忍不住笑了:“這不過是一些作家、記者、書畫家、戲劇家、教育家等文化教育藝術領域組建的學術組織。您可是日本的文化巨匠,怎麼能加盟中國的文化聯盟?”
佐藤鬆本一臉不屑:“你至誠能加入大日本文學聯盟了,我為何不能加入中國的呢?”
王至誠意識到佐藤鬆本是在試探他,便說道:“那倒是傳言,我不過寫點激進文章,結果被誤解。要不是您從中幫忙,我恐怕現在還在日本監獄裡。”
“現在老師求你幫我加盟。”佐藤鬆本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不幫您,就是幫您啊,我尊敬的佐藤先生。”王至誠微微歎息,“這不過是一些文人在醞釀罷了。國府某些右翼人物時時不忘文化圍剿,正在調查有關文人墨客,順時抓捕、關押。他們對中國人如此,豈會放過你日本間諜?”
“這是危言聳聽。”佐藤鬆本皺眉,顯然對王至誠的擔憂並不在意。
“老師,這可不是危言聳聽。郭大作家兩年前遭到通緝而被迫流亡日本?就是因為在武漢發表了一篇得罪總司令的文章。”王至誠的語氣堅定,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