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誠走近那位穿著長褂的青年先生,發現他翻閱的畫冊中竟然刊登著自己的作品“琅琊本”的《蘭亭序》。青年先生用手指推了推眼鏡,輕聲詢問:“來者,也喜歡書法嗎?”
王至誠不假思索地介紹:“先生,您看到的正是王至誠的作品。”
青年先生抬起頭來,目光如炬,認真地看著王至誠,說:“大連、沈陽舉辦的聯展,雖然不如上海,但卻增加了書法的分量。”說完,他伸手示意王至誠在對麵坐下,“來者為客,請坐。”
王至誠坐下後,仔細打量著對麵這位才俊。青年先生大約三十四歲,丙寅火虎,生於南方。他的額頭飽滿,光潤,透出一股文人特有的氣質。王至誠心中暗想:眼前這位,必是一顆耀眼的文壇巨星。
“前麵的分析很準確,”青年先生微微一笑,調侃道,“但後麵的文壇巨星,是不是想要點賞錢啊?”
王至誠哈哈一笑:“瞎蒙而已。”
“你就是琅琊王氏,書聖後裔王至誠。”青年先生見王至誠點頭,繼續自我介紹道,“我是沈德鴻,‘德’是道德的德,‘鴻’是翩若驚鴻的鴻。”
王至誠一頭霧水,麵前坐著的居然是他?
青年先生並不以此為忌,微笑著繼續介紹:“‘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鴻鵠的‘鴻’字。我的筆名是茅盾。”
王至誠心中一震,驚訝地說道:“茅盾先生,您竟然是茅盾!”
茅盾,原名沈德鴻,1896年7月4日生於浙江省桐鄉縣烏鎮,是著名的小說家、文學評論家、文化活動家和社會活動家。他是新文化運動的先驅之一,也是中國革命文藝的奠基人之一。茅盾的母親是一位通文理的才女,性格堅強,這讓王至誠想起了許多文學上的傳奇故事。
王至誠不禁由衷讚歎:“我與德鴻兄初次相會於上海,感到無比榮幸。聽聞您在烏鎮是中醫世家,沒想到還出了您這樣一位傑出的文豪。在短短兩年內,您竟然創作了中長篇小說《蝕》的三部曲《幻滅》《動搖》《追求》)。”
茅盾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謙遜:“不瞞兄弟,德鴻今天所取得的成就,受到了兩位師長的深遠影響。”
王至誠好奇地問道:“第一位師長是?”
“我的母親,”茅盾坦言,“她精通古典文學、中國曆史和地理。”
王至誠點頭表示讚同:“而另一位是?”
茅盾眼神中閃過一絲幽默的光芒:“你不是號稱神算嗎?”
“另一位是周先生。”王至誠果斷地斷定。
“果然神啊!”茅盾讚歎道,“1927年10月,周先生來到景雲裡,我們恰好住在同一個弄堂,我家的後門正對著他的前門。”
王至誠感慨回應:“原來如此。去年我曾拜訪周先生,但他恰好不在,得到了許廣平的熱情招待。她曾提到她家與您家很近,沒想到距離如此之近。如果早知道,我一定會去拜訪您。”
茅盾微微點頭,似乎對許廣平的熱情深感欣慰:“當時馮雪峰正住在我們家,或許因此許廣平沒有透露我家的具體位置。我和周兄雖然是同鄉,但並未相識。”
“後來,我們認識,成了知交。”王至誠微笑著說道。
茅盾口若懸河,言語間滿是對周先生的敬佩:“最初,我是在《新青年》上讀到了周先生發表的《狂人日記》。這篇文章對我影響深遠。”說著,茅盾背誦起《狂人日記》中的句子:“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趙家的狗又叫起來了。”
王至誠也隨聲吟誦:“獅子是凶狠的象征,兔子則是怯弱的代表,狐狸的狡猾無疑是眾所周知的……”
兩人一唱一和,聲情並茂地背誦著:“我看得出他的話中全是毒,笑中藏著鋒利的刀。他們的牙齒白得厲害,整齊地排列著,這就是吃人的家夥。”
“我翻開曆史一查,卻發現曆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一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這幾個字。我怎麼也無法入睡,仔細看了整整一個晚上,才從字縫裡看出真相,滿本都寫著兩個字,就是‘吃人’!”
“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彆人吃了,大家用著疑心重重的眼光,相互打量著……”
“沒有吃過人的孩子,或者還有?救救孩子……”
茅盾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社會的深思與批判。他接著說道:“正因為要‘救救孩子’,我與周作人、鄭振鐸等於1921年在北京成立了文學研究會。我們的宗旨是研究與介紹世界文學,整理中國舊文學,並創作新文學。我們主張文學應服務於人生,反對鴛鴦派那種舊派的遊戲文學,反對‘唯美派’脫離現實,所提的‘以文學為純藝術’的觀點。”
“而你事業上的真正貴人是周先生。”王至誠說著,給茅盾倒了一杯熱茶,心中對這位文豪愈加欽佩。
茅盾端起茶杯,雖來不及細品,隻喝了一小口,輕輕放下,臉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沒過多久,周作人、周樹人、錢玄同、林語堂等也成立了‘語思社’,成為主要骨乾。周先生與創造社、太陽社等發起了‘革命文學論爭’。他還寫信寄往日本,建議我在今年4月回國擔任左聯執行書記。雖然婉言難以謝絕,但隻需提前一個月從日本來到上海即可。”
王至誠應聲說道:“茅盾和周先生無疑是中國文壇盟主,理應成為新成立的作家聯盟的兩大支柱。”
“中國人才濟濟,我又何德何能啊!”茅盾謙遜地說,眼中卻閃爍著對文化事業的堅定信念。
“1929年10月中旬,我們在公啡咖啡館的二樓召開了左聯第一次籌備會議,參加者有潘漢年、陽翰笙、馮雪峰、錢杏邨、夏衍等十位,哪一位能算得上不稱職呢?”茅盾的話語中透出一絲自豪。
王至誠想起上海的白色恐怖,緩緩站起來,憂心地說道:“戴笠和徐恩曾這些人,無處不在,無時不在。”
“走吧。聽了兔子叫還不種黃豆了?”茅盾說道,眼中閃爍著堅定的信念,熱情地邀請王至誠,“這片土地上,文學需要我們去扞衛,曆史需要我們去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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