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台車站的候車台擠滿了人,蒸汽火車的轟鳴聲在空氣中震蕩,白色的煙霧給這座百年老站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麵紗。王至誠坐在候車椅的角落,背上的書畫包沉甸甸的,他低著頭,假裝翻看一本舊書,眼角的餘光卻警惕地掃過周圍的每一個人——亂世之中,每一個陌生人都可能是威脅。
不遠處,兩個穿日本軍裝的士兵正站在鐵軌旁邊,手裡拿著地圖,低聲交談著。他們的袖口上繡著太陽旗,腰間掛著“三八大蓋”步槍,眼神裡滿是傲慢。他心裡想,手指緊緊攥住了懷裡的銅哨——那是他唯一的求救信號。
旁邊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穿藍色長衫的文人,手裡拿著一本《論語》,卻時不時抬頭看向日本士兵的方向,眼神裡滿是憤怒。王至誠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低聲說:“先生,小心點,彆被他們注意到。”
文人感激地看了王至誠一眼,低聲說:“這些東洋鬼子,天天在車站晃悠,一會兒拍鐵軌,一會兒記路線,為什麼?”
“會有人阻止他們的。”王至誠輕聲說,語氣裡帶著幾分堅定,“隻要咱們中國人擰成一股繩,就不怕他們。”
文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難啊!南京那邊正忙著打紅軍,哪有心思管日本人?上次我在北平,看到學生們舉著‘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標語遊行,結果還被警察抓了幾個……”
王至誠知道文人說的是實情——1931年的中國,就像一艘在風暴中飄搖的船,內部的矛盾、外部的威脅,讓這艘船隨時可能傾覆。可他不能放棄,就像黑暗中的螢火,雖然微弱,卻要努力發出光來,照亮更多人的路。
“各位旅客請注意,前往漢口方向的k203次列車即將進站,請攜帶好您的行李,到2號站台檢票上車。”車站的廣播聲打斷了王至誠的思緒。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把舊書放進書畫包,朝著2往站台走去。
檢票口處,一個穿黑色製服的檢票員正逐一檢查車票。王至誠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車票,遞了過去。檢票員接過車票,看了一眼王至誠,又看了看他背上的書畫包,眉頭皺了皺:“裝了什麼?打開!”
“我是教授,去漢口考察書畫。”王至誠按照靖堯教的說法回答,語氣平靜,“包裡裝的都是我的筆墨和考察筆記。”然後把包遞了過去。
檢票員翻了翻,看到裡麵的狀元筆、筆記本,還有幾幅臨摹的《蘭亭序》,沒發現什麼異常,才把包還給王至誠,揮了揮手:“進去吧。”
王至誠鬆了口氣,快步走上站台。列車已經停穩,黑色的車廂上印著“京漢鐵路總局”的字樣,車窗裡擠滿了乘客,有的在焦急地尋找座位,有的在和送行的人告彆。王至誠找到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旁邊坐著一個穿灰色短打的中年男人,手裡拿著一個工具箱,看起來像是鐵路工人。
“同誌,您也是去漢口的?”中年男人看到王至誠坐下,主動打招呼,語氣和善。
“是啊,去考察書畫。”王至誠笑著回答,心裡卻提高了警惕——在沒摸清對方身份之前,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幾分感慨,“你沒聽說嗎?上個月,日本人的火車在鄭州段故意晚點,還說是咱們的鐵軌有問題,其實就是想找借口鬨事。”
王至誠心裡一動,看來這個中年男人對鐵路的情況很了解。他試探著問:“日本人經常在鐵路上鬨事嗎?”
“可不是嘛!”中年男人壓低聲音,“尤其是南滿鐵路那邊,他們更是說一不二。有一次,咱們的火車不小心蹭到了他們的火車,他們就把司機扣了,還獅子大開口要賠償。聽說東北那邊,他們的兵都快開到奉天了,南京政府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王至誠靜靜地聽著,時不時點頭。他知道,中年男人說的都是實情——日軍在鐵路上的挑釁,不過是他們侵華計劃的鋪墊。一旦時機成熟,他們就會以“保護鐵路”為借口,發動大規模進攻,到時候,京漢鐵路、京張鐵路,都會成為他們的運輸線。
列車緩緩開動,豐台車站的輪廓漸漸遠去。王至誠看著窗外想起靖堯的囑托,想起林祥謙的犧牲,想起顧順章的可疑動向,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責任感——他這次去漢口,不僅要調查林祥謙的死因,還要試探顧順章,更要把日軍的侵略預判傳遞給地下組織。這趟旅程,注定充滿危險,但他不能退縮。
旁邊的中年男人靠在座位上,漸漸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王至誠拿出筆記本,翻開,裡麵夾著靖堯給他的暗號——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麵畫著一支筆和一朵蘭花,是他們約定的接頭暗號。他又摸了摸懷裡的銅哨,冰涼的觸感讓他更加清醒。
列車經過鄭州站時,停了十分鐘。王至誠下車透氣,看到站台上有幾個穿日本軍裝的士兵在巡邏,手裡拿著相機,對著列車拍照。他趕緊回到車廂,心裡更加確定,日軍對京漢鐵路的覬覦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同誌,你看到那些日本人了嗎?”中年男人也醒了,看著窗外,語氣沉重,“他們就是在踩點,說不定哪天,就會帶著槍打過來。咱們這些鐵路工人,早就準備好了,要是他們真敢來,咱們就跟他們拚了!”
王至誠看著中年男人堅定的眼神,心裡忽然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在中國,像中年男人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或許平凡,或許渺小,卻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守護著這片土地。正是因為有了他們,中國才有希望,才有反抗的力量。
列車再次開動,朝著漢口的方向疾馳。王至誠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化,心裡思緒萬千。他想起袁克文的葬禮,想起丁玲的堅定,想起靖堯的囑托,想起那些為了國家和民族而奮鬥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前方還有很多困難等著他,但他不會害怕,不會退縮。
夜色漸漸降臨,車廂裡的燈光亮了起來。王至誠拿出狀元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鐵軌延伸向漢口,使命在肩,砥礪前行。”他相信,隻要自己堅持下去,隻要更多的人覺醒過來,就一定能阻止日軍的侵略,守護好中國的每一寸土地,守護好這些承載著中國人民希望的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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