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駛進江漢平原時,大雨點子打在車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王至誠望著窗外朦朧的景色,耳邊依舊回響著柳葉講述林祥謙犧牲時的聲音——那聲“頭可斷,血可流,功不可複”,像一把火,燒得他心口發燙。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舊表,時針指向下午三點,距離抵達漢口大智門火車站,還有不到半小時。
車廂內的旅客開始收拾行李,王至誠也站起身,將書畫包背在肩上,檢查了一遍裡麵的物品:狀元筆、筆記本、暗號紙條,還有那枚冰涼的銅哨,都好好地放在原位。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漢口是國字號嚴密控製的區域,顧順章的行蹤不明,日軍的眼線或許也潛伏在車站,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哐當——”列車猛地一震,隨後緩緩停下。車廂內的燈光閃爍了幾下,映照著旅客們期待的臉龐。車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潮濕的風撲麵而來,帶著長江水汽的味道。王至誠隨著人流走下站台,抬頭便看到了大智門火車站那座標誌性的哥特式建築……在雨霧中顯得既莊重又滄桑。這座火車站,原是京漢鐵路的南端終點,當地人習慣叫它“大智門”,此刻卻像一張巨大的網,籠罩著看不見的暗流。
站台上的警察比想象中更多,十幾名穿黑色警服的警員分散在各個角落,手持警棍,目光警惕地掃視著下車的旅客。王至誠放緩腳步,假裝欣賞車站的建築,實則在悄悄觀察周圍的環境……遠處的廣場上,停著幾輛黑色轎車,幾個穿西裝的男人靠在車旁抽煙,眼神時不時瞟向站台,看起來不像普通乘客。
“請出示證件!”一個粗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王至誠轉過身,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警察正盯著他,手裡拿著一個登記簿。他從容地從口袋裡掏出提前準備好的證件——東北大學教授的身份證明,上麵貼著他的照片,蓋著學校的公章。
警察接過證件,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打量了王至誠一番:“你是東北大學的教授?來漢口乾什麼?”
“研究書畫。”王至誠笑著回答,指了指背上的書畫包,“聽說漢口有不少明清時期的字畫藏品,特意來考察學習。”他故意拿出幾幅臨摹的《蘭亭序》,遞給警察看,“這是我平時練習的作品,還請長官指點。”
警察接過字畫,掃了幾眼,見都是些筆墨紙硯,沒發現什麼異常,便把證件和字畫還給王至誠,揮了揮手:“走吧,下次注意,彆帶可疑物品。”
王至誠鬆了口氣,提著行李走出出站口。廣場上的雨還在下,他撐開一把黑色的油紙傘,按照柳葉的指引,朝著車站東側的“民生旅社”走去。旅社離車站不遠,步行隻需五分鐘,是地下組織的臨時聯絡點之一。他走得很慢,故意繞了幾個彎,確認身後沒有尾巴,才推開旅社的門。
旅社的大堂不大,光線有些昏暗,櫃台後坐著一位穿灰色長衫的老人,正戴著老花鏡算賬。王至誠走到櫃台前,放下傘,用手指在櫃台上輕輕敲了三下——這是約定的暗號。老人抬起頭,看了王至誠一眼,慢悠悠地問:“先生住店?要單人間還是雙人間?”
“要一間能看到江景的單人間。”王至誠回答,語氣平靜,“另外,我托朋友帶的‘蘭亭字帖’到了嗎?”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微光,點了點頭:“到了,在302房間的抽屜裡。您先登記,我讓夥計帶您上去。”
王至誠登記完信息,跟著夥計上了二樓進了房間,一扇窗戶正對著長江。夥計放下行李後便退了出去,王至誠立刻關上門,走到桌子前,打開抽屜——裡麵果然放著一個信封,裡麵裝著顧順章最近的活動記錄,還有一張漢口地下組織成員的聯絡名單。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王至誠握緊銅哨,警惕地問:“誰?”
“是我,柳葉。”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王至誠打開門,柳葉閃身進來,神色慌張:“不好了,顧順章剛才去了國民黨漢口警察局,據說要揭發咱們的地下組織!我剛從交通站得到消息,伍豪同誌讓你立刻暫停接觸顧順章,先去‘泰和茶館’跟陳師傅彙合,拿到林祥謙同誌的遺物後,儘快離開漢口!”
王至誠心中一震,沒想到顧順章叛變得這麼快。他立刻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放進書畫包:“陳師傅在哪裡?‘泰和茶館’的具體位置?”
“在江漢路中段,門口掛著‘龍井專賣’的牌子。”柳葉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上麵畫著茶館的路線圖,“陳師傅手裡有林祥謙同誌當年用過的工會圖章,還有一份詳細的‘二七’慘案調查報告,你拿到後,直接去江邊的碼頭,會有人安排你坐小火輪去上海,然後從上海回北京。”
王至誠接過紙條,鄭重地對柳葉說:“你也要小心,顧順章知道你的身份嗎?”
“暫時不知道,但我會儘快轉移。”柳葉點頭,“你快走,警察可能很快就會來旅社搜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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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至誠不再多言,拿起油紙傘,悄悄從旅社的後門離開。雨還在下,江漢路上的行人不多,他按照路線圖,快步走向“泰和茶館”。路邊的店鋪大多關著門,隻有零星幾家還開著,門口掛著的燈籠在雨霧中搖曳,像一個個警惕的眼睛。
走到江漢路中段時,王至誠終於看到了“泰和茶館”的招牌——一塊黑底金字的木牌,上麵寫著“龍井專賣”。他推開門走進去,茶館裡很安靜,隻有幾位茶客在低聲交談。櫃台後的老板看到他,便笑著迎上來:“先生要點什麼茶?”
“來一壺碧螺春,要明前的。”王至誠說出暗號。老板點頭,領著他走到二樓的一個雅間,推開門,裡麵坐著一位穿藍色短打的老人,正是陳師傅。
“王同誌,你來了。”陳師傅站起身,緊緊握住王至誠的手,“柳葉已經跟我說了情況,顧順章叛變了,咱們得趕緊走。這是林祥謙同誌的遺物和調查報告,你收好。”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遞給王至誠——裡麵裝著一枚銅質的工會圖章,還有一疊泛黃的紙,上麵是用毛筆寫的“二七”慘案經過,字跡工整,每一頁都帶著歲月的痕跡。
王至誠接過布包,心中充滿了感動。他知道,這些遺物和報告,是無數工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是揭露軍閥暴行、喚醒民眾的重要證據。他鄭重地對陳師傅說:“謝謝您,我一定會把這些東西安全帶出去,讓更多人知道林祥謙同誌的英雄事跡!”
陳師傅領著王至誠從茶館的後門離開,穿過幾條小巷,登上小火輪,王至誠回頭對陳師傅說:“您多保重!”陳師傅揮了揮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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