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山風裹挾著泥土解凍的氣息,掠過黑雲嶺新發的嫩芽。李雲龍蹲在溪邊磨刀,刺啦刺啦的聲響驚走了幾隻飲水的山雀。刀麵映出他胡子拉碴的臉——眼角的皺紋比去年更深了,像是用刺刀刻上去的。
"團長!總部急電!"鐵蛋踩著融雪的泥濘跑來,褲腿濺滿泥點。孩子開春又躥了半個頭,軍裝袖子短得露出手腕,但那雙眼睛依然亮得驚人。
李雲龍甩著手上的水珠接過電報,粗糲的指腹摩挲著紙張。總部通報:日軍華北方麵軍新任司令官岡部直三郎到任,正調集五個師團準備春季大掃蕩。獨立團需立即向白羊峪轉移,掩護兵工廠撤退。
"五個師團..."李雲龍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程鐵柱的記憶裡,這場掃蕩將比冬季更加殘酷。他轉身吼道:"司號員!吹緊急集合號!"
急促的號聲響徹山穀。戰士們從訓練場、炊事班、警戒哨飛奔而來,在打穀場上列隊。張大彪的左腿還有些跛,但站得比誰都直;王喜武臉上新添的傷疤在陽光下泛著紅光;周衛國帶著炮排站在最後,這個曾經的瘦高個如今壯實了不少。
"情況緊急,長話短說。"李雲龍聲音沙啞,"鬼子要來砸咱們飯碗了。兵工廠的機器設備必須全部轉移,一根螺絲釘也不能留給鬼子!"
趙剛補充道:"鄉親們也要跟著轉移。各連抽調一個班幫助老弱病殘,特彆是軍烈屬優先。"
散會後,整個根據地像被捅了的馬蜂窩。婦女們打包糧食被褥,孩子們趕著雞鴨進籠,鐵蛋帶著偵察班挨家挨戶檢查有沒有落下的傷員。李雲龍親自去兵工廠督陣,看著工人們拆卸那些來之不易的車床。
"李團長,這台衝床太重了..."老廠長愁眉苦臉地摸著鑄鐵機身,"拆了起碼得二十輛大車。"
李雲龍繞著機器轉了一圈,突然問:"能改成土炮不?"
"啥?"
"把炮管焊在機座上,不就是現成的炮架子?"李雲龍比劃著,"反正要扔,不如臨走給鬼子留點紀念品!"
老廠長眼睛一亮,立刻帶著徒弟們忙活起來。到傍晚時,三台"土炮"赫然立在村口,炮口直指進山的必經之路。李雲龍試射了一發,後坐力震得機座直晃,但炮彈居然打出了一裡多地!
"夠勁兒!"他揉著震麻的肩膀咧嘴笑了,"留一個班操作,打完就撤!"
轉移從半夜開始。長長的隊伍像條受傷的巨蟒,在崎嶇山路上緩慢蠕動。老人們拄著樹枝,婦女們背著孩子,戰士們兩人一組抬著機器零件。鐵蛋跑前跑後傳遞消息,小臉被荊棘劃出道道血痕。
黎明時分,先頭部隊抵達白羊峪。這是個葫蘆形山穀,入口狹窄易守難攻。李雲龍立即布置防禦:周衛國的炮排控製製高點,張大彪的一連守左翼,王喜武帶狙擊手埋伏在右翼林地裡。
"報告!"通訊兵氣喘籲籲跑來,"兵工廠最後一批設備剛出村,鬼子先頭部隊就到了!"
李雲龍舉起望遠鏡,隻見遠處塵土飛揚,三輛裝甲車打頭,後麵跟著黑壓壓的步兵。看規模至少是一個大隊,正氣勢洶洶撲向空蕩蕩的根據地。
"轟!"第一聲爆炸來自村口的"土炮"。炮彈正中裝甲車隊中間,把第二輛車炸得履帶斷裂。日軍頓時亂作一團,士兵們像沒頭蒼蠅似的尋找掩體。
"打得好!"李雲龍一拳砸在樹乾上,"再拖他們兩小時!"
村口的阻擊戰打得慘烈。留守的那個班把"土炮"玩出了花——先打裝甲車,再轟步兵群,最後一炮直接炸塌了進村的石橋。當彈藥耗儘時,班長帶著戰士們鑽地道撤退,臨走還在每台機器下埋了地雷。
日軍占領空村後,果然去擺弄那些"廢棄設備"。接二連三的爆炸聲中,五六個鬼子工程師上了西天。等惱羞成怒的日軍追到白羊峪時,已是下午三點。
"準備戰鬥!"李雲龍低聲傳令。戰士們默默拉開槍栓,手榴彈擺在觸手可及的位置。鐵蛋趴在觀察哨,小手緊緊攥著信號槍。
日軍顯然沒把八路軍的阻擊放在眼裡。大隊人馬大搖大擺進入山穀,連偵察兵都沒派。當先頭部隊走到峽穀最窄處時,李雲龍猛地揮下紅旗:"打!"
周衛國的迫擊炮率先發言,炮彈準確命中日軍隊尾,堵住退路。兩側山崖上的機槍同時開火,子彈像鐵掃帚般掃過敵群。王喜武的狙擊手專打軍官和機槍手,有個舉著軍刀的鬼子中隊長剛喊半句就被爆頭。
"殺啊!"張大彪帶著突擊隊衝下山坡。這個鐵塔般的漢子雖然腿腳不便,但刺刀玩得比誰都溜,連續捅翻三個鬼子。白刃戰在穀底展開,鮮血染紅了剛剛解凍的溪水。
戰鬥持續到黃昏。日軍丟下兩百多具屍體倉皇撤退,獨立團僅傷亡三十餘人。李雲龍沒有追擊——彈藥所剩無幾,見好就收才是上策。
"清點彈藥!"他啞著嗓子下令。統計結果令人憂心:每支槍平均不到十發子彈,迫擊炮彈隻剩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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