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溝的初雪來得比往年都早。李雲龍蹲在溶洞口,看著雪花落在鎢礦石上,暗灰色的石麵立刻變得濕潤發亮。他身後傳來老趙興奮的喊聲,夾雜著金屬碰撞的脆響——兵工廠的第一批鎢合金車刀終於淬火成功了。
"團長!成了!"老趙舉著個泛著藍光的金屬條跑出來,手掌上全是燙出的水泡,"您看這刃口!"
李雲龍接過車刀,指腹輕輕撫過鋒刃。這手感他太熟悉了,前世在機械廠當學徒時,德國進口的精密刀具就是這個質感。他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問:"林助教呢?"
"在洞裡吐呢。"老趙用衣角擦著汗,"淬火用的氰化物溶液味道太衝..."
溶洞深處傳來咳嗽聲。林助教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圓框眼鏡上全是霧氣。他手裡攥著本德文筆記,紙上密密麻麻記滿了數據。"李...李團長,"他聲音嘶啞,"按照這個配方,車刀壽命能延長三倍!"
李雲龍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布穀鳥的叫聲——三長兩短,是偵察連的緊急信號。孫大勝踩著積雪飛奔而來,皮帽子上還掛著冰溜子:"團長!鬼子特種部隊摸過來了!帶隊的是..."
"山本一木。"李雲龍眯起眼睛。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這個名字他記得太清楚了,馬家堡慘案的劊子手,專攻八路軍指揮係統的毒蛇。
臨時作戰會議在溶洞深處的彈藥箱上召開。煤油燈把眾人的影子投在鐘乳石上,像一群舞動的巨人。李雲龍用刺刀鞘點著沙盤:"山本的特工隊最擅長夜間突襲,咱們給他來個反其道而行。"
他的刀鞘突然戳向沙盤邊緣的一處窪地:"野人穀,明天正午設伏。"
張大彪不解:"團長,大白天打伏擊?"
"正因為誰都想不到。"李雲龍冷笑,"山本這人迷信夜戰,白天反而鬆懈。"他轉向老趙,"咱們的"新玩具"能用了不?"
老趙從木箱裡捧出個鐵疙瘩,外形像放大版的迫擊炮彈,尾部卻裝著奇怪的螺旋槳:"延時引信改裝好了,就是精度..."
"不要精度。"李雲龍掂了掂鐵疙瘩,"要的是動靜。"
夜深了,李雲龍獨自在溶洞深處的支洞檢查裝備。這裡堆滿了繳獲的日軍物資,最顯眼的是那幾套嶄新的特戰隊製服。他正往彈匣裡壓子彈,背後傳來腳步聲——是楚雲飛派來的聯絡官,那個總愛擦皮鞋的晉綏軍上尉。
"李團長,"上尉遞上個皮箱,"楚長官特意囑咐交給您。"1911手槍,槍身烤藍在煤油燈下泛著幽光。李雲龍拿起一把掂了掂,比慣用的駁殼槍沉得多,但握把的弧度異常順手。
"楚長官說,這是去年美軍觀察團送的紀念品。"上尉補充道,"配用的.45子彈都在下層。"
李雲龍突然笑了:"老楚這是下血本啊。"他哢嗒一聲拉開槍栓,"替我帶句話——三天後,請他到野人穀看場好戲。"
黎明前的黑暗中,特戰隊悄然出發。每人除了常規裝備,還背著個用茅草包裹的奇怪裝置。張大彪走在最前麵,他腰間彆著的不是手榴彈,而是老趙特製的"鐵西瓜"——裡麵填滿了鎢合金碎屑。
野人穀的地形像個歪嘴葫蘆,入口狹窄,腹地卻有個足球場大的窪地。李雲龍趴在東側崖壁上,用繳獲的望遠鏡觀察穀底。晨霧中,幾個披著偽裝網的狙擊手正沿著預定路線布置絆雷——王喜武的徒弟們把跳雷埋在了最不可能的位置:陽光直射的岩石縫隙裡。
"團長,這能行嗎?"孫大勝小聲問,"鬼子又不是瞎子..."
"山本的特工隊有個習慣。"李雲龍摘了片枯葉含在嘴裡,"專挑陰影處走。"他吐出樹葉,"告訴喜子,把"花生米"撒在向陽麵。"
正午的陽光直射穀底時,埋伏在岩縫裡的戰士們已經汗流浹背。李雲龍眯眼看了看懷表,表麵玻璃的裂紋把指針切成了兩截。突然,穀口傳來烏鴉的驚飛聲——三隻黑羽烏鴉撲棱棱掠過崖頂。
"來了。"李雲龍無聲地比出手勢。
最先進入視野的是個穿羊皮襖的"樵夫",扁擔兩頭捆著柴捆。但李雲龍一眼就看出問題——這人走路時右肩不動,明顯是長期抵槍養成的習慣。"樵夫"在穀口停下,假裝係鞋帶,實則用藏在袖子裡的小鏡子反射陽光探查。
"真他媽專業。"張大彪的呼吸變得粗重。
李雲龍輕輕按住他肩膀。鏡麵反光掃過他們藏身的岩縫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八路軍戰士們身上披的是浸過泥漿的麻袋片,在強光下反而和岩石渾然一體。
"樵夫"打了個手勢,二十多個穿便裝的特工隊員幽靈般摸進山穀。他們走位極其刁鑽,專挑岩壁陰影處前進,完全避開了常規伏擊點。領隊的是個矮壯男子,德軍山地帽下露出刀疤縱橫的臉——正是山本一木。
當特工隊走到葫蘆肚位置時,李雲龍吹響了竹哨。尖利的哨聲在山穀回蕩,刹那間,十幾個草團從崖頂滾落!草團在半空炸開,漫天飄散的卻不是火藥,而是亮晶晶的鎢合金碎屑。正午陽光被這些金屬屑反射,穀底頓時變成了一片刺眼的銀白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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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眼睛!"幾個特工隊員捂著臉慘叫。山本反應極快,立刻臥倒翻滾,但為時已晚——埋伏在岩縫裡的狙擊手專打那些戴墨鏡的,因為那肯定是軍官。1911的怒吼震得耳膜生疼。特工隊想找掩體,卻發現所有陰影處都埋著跳雷。王喜武的徒弟們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們專打敵人膝蓋,讓傷員的哀嚎進一步擾亂軍心。
山本突然扯開衣襟,露出綁滿身體的炸藥:"為了天皇——"他剛要向崖壁衝來,張大彪的"鐵西瓜"淩空爆炸,鎢合金破片像暴雨般傾瀉而下。山本的身體被打得像篩子一樣,但他在倒下前,竟然咧嘴笑了。
"不對勁..."李雲龍心頭一緊,"撤!全體撤——"
話音未落,山穀北側突然傳來悶雷般的爆炸。整片岩壁在巨響中崩塌,數以噸計的碎石傾瀉而下!原來山本早就留了後手,提前在山穀北坡埋了炸藥,就等著八路軍暴露位置。
"走西側裂縫!"李雲龍踹開擋路的碎石,拽起被震暈的張大彪。戰士們互相攙扶著鑽進一條狹窄的岩縫,身後是滾滾煙塵。最瘦小的偵察兵打頭陣,他在岩縫儘頭突然停下:"團長!前麵...前麵沒路了!"
岩縫儘頭是垂直的懸崖,下方三十米處是個深潭。潭水黑得像是墨汁,水麵還漂著未融化的冰碴子。
"跳!"李雲龍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
刺骨的潭水瞬間吞沒了所有人。李雲龍在水下拚命蹬腿,肺像要炸開一樣疼。當他終於浮出水麵時,首先看到的是漂在附近的張大彪——這個鐵打的漢子臉色慘白,右腿不自然地扭曲著。
"大彪!抓住我!"李雲龍剛遊過去,突然聽見岸上的日語喝令聲。五個特工隊員正舉槍瞄準水麵,領頭的居然是個女軍官,齊耳短發在寒風中飛揚。
千鈞一發之際,西岸樹林裡突然爆發出密集槍聲!晉綏軍特有的中正式步槍聲如同爆豆,特工隊員接二連三倒地。女軍官剛要還擊,一發子彈精準打飛了她的軍帽。她咒罵一聲,帶著殘部撤入叢林。
"雲龍兄,彆來無恙啊。"楚雲飛舉著冒煙的步槍從樹林裡走出來,身後是整整一個連的晉綏軍士兵,"這水潭的魚可還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