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坪上空的降落傘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暈,像一群垂死的蛾子。李雲龍拖著傷腿趴在土坎後,右腿夾板已經換成兩根榆木棍,每動一下都疼得眼前發黑。他數了數——十二個傘兵,落點集中在打穀場。
"團長,要不要..."警衛員小陳剛舉起步槍,就被李雲龍按住了槍管。
"等。"李雲龍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眼睛死死盯著最先落地的傘兵。那家夥動作利落地割斷傘繩,卻沒有立即集合,而是蹲下來檢查武器——借著月光,李雲龍看清了他肩章上的櫻花紋樣。
"櫻刀特工隊。"李雲龍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狗日的換新花樣了。"
當最後一個傘兵收好降落傘時,李雲龍吹了聲口哨——模仿夜貓子的叫聲。埋伏在麥秸垛後的爆破組立刻拉響了地雷,三團火球騰空而起,瞬間吞噬了五六個鬼子。剩下的傘兵剛要還擊,四麵八方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是張大彪帶人從排水溝裡鑽了出來!
"留活口!"李雲龍吼著,卻看見幸存的傘兵紛紛咬破了衣領。隻有一個矮個子動作慢了半拍,被張大彪一槍托砸在下巴上。
審訊在打穀場的磨盤邊進行。這個叫藤田的特工中文流利得可怕,甚至能說幾句陝北土話。李雲龍用刺刀挑開他的領口,右肩果然有塊硬幣大的疤痕——和延安城裡那些叛徒一模一樣。
"延長油田有多少守軍?"李雲龍把刺刀尖抵在疤痕上。
藤田獰笑著不說話。李雲龍也不急,轉身從火堆裡抽出根燒紅的柴火:"知道烤全羊嗎?先從腳趾頭開始..."
柴火離腳還有三寸時,藤田崩潰了:"一個中隊!但有兩輛坦克!"他喘著粗氣補充,"明天拂曉會有轟炸機..."
李雲龍扔下柴火,望向東北方。三十裡外的延長油田是邊區唯一的油料來源,要是被毀,整個華北抗戰的運輸線都會癱瘓。他摸出懷表——淩晨三點二十,離天亮不到兩小時了。
"張大彪!集合警衛連!"李雲龍扯下繃帶,把傷腿重新捆緊,"再給老子找匹不怕死的馬!"
隊伍出發時,延安城的槍聲漸漸稀疏。楚雲飛派人送來個鐵皮箱,裡麵是十二枚美製反坦克手雷和五支衝鋒槍。便條上隻有八個字:"油井若失,提頭來見。"
李雲龍咧嘴笑了。他把便條塞進藤田嘴裡:"給楚團長帶個話——老子要是回不來,那壇杏花村歸他了!"
通往油田的山路被炸得坑坑窪窪。李雲龍趴在馬背上,每次顛簸都像有人拿銼刀刮他腿骨。路過被燒毀的李家溝時,他看見私塾先生跪在廢墟裡,正用雙手刨著什麼。老人抬頭時,渾濁的眼裡映著火光:"李團長...油井..."
"放心。"李雲龍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馬鞭抽得更加凶狠。
離油井還有五裡地,空氣中已經飄來石油的臭味。李雲龍示意隊伍停下,親自爬上前方土坡——月光下,油田的井架像一排鋼鐵巨人,兩個移動的黑影正在井架間巡邏,那是日軍的97式坦克。
"王喜武。"李雲龍招來偵察班長,"帶兩個人摸清楚儲油罐位置。"
等待是最煎熬的。李雲龍趴在草叢裡,傷腿的疼痛像潮水般一陣陣襲來。他摳了把泥土按在傷口上,冰涼的濕氣暫時緩解了灼燒感。遠處傳來夜貓子的叫聲——是王喜武的信號!
偵察班的彙報讓所有人倒吸涼氣:日軍在每口油井都綁了炸藥,引信統一接到中央控製室。更可怕的是,他們發現了三個穿著八路軍軍裝的日本人,正往儲油罐裡倒某種粉末。
"是硫磺粉。"李雲龍吐掉嘴裡的草根,"這狗日的想造燃燒彈!"
作戰計劃在沙地上畫出:張大彪帶主力佯攻西側,吸引坦克火力;爆破組從排水溝潛入,破壞控製室;李雲龍親自解決那幾個偽裝者。
"記住,"李雲龍把最後三顆手榴彈分給爆破組,"先剪紅線,再剪藍線。"
"啥?"戰士們一臉茫然。
"呃..."李雲龍這才想起現在沒有現代爆破知識,"算了,見線就剪!"
當張大彪的機槍在西邊響起時,李雲龍正像條蜥蜴般在油管間爬行。他的傷腿已經沒了知覺,全憑雙手拖著前進。三十米外的儲油罐旁,三個"八路軍"正忙著攪拌硫磺粉,領頭的家夥甚至哼著山西民歌。
李雲龍等他們轉到罐體背麵時,猛地撲向最後一人!左手捂嘴,右手的刺刀精準捅進腎臟。屍體還沒倒地,前麵兩人已經警覺地轉身——但太遲了!李雲龍甩出刺刀,正中一人咽喉,同時拔槍射穿了另一人的膝蓋。
"八嘎..."受傷的鬼子去摸腰間手槍,卻被李雲龍一腳踩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