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外的臨時野戰醫院裡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李雲龍躺在帆布床上,右腿的槍傷被紗布裹得像根白蘿卜。窗外的雨下了三天,帳篷接縫處滲出的水珠在泥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團長,換藥了。"林助教端著搪瓷盤進來,盤裡的手術鉗還帶著褐色血漬。
李雲龍咬著毛巾,額頭上的青筋隨著紗布撕扯一跳一跳。傷口化膿了,黃綠色的膿血沾在紗布上,散發出腐肉特有的甜腥味。
"得刮骨。"林助教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沒麻藥了。"
"刮!"李雲龍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抓起半瓶白酒灌了下去。
手術刀刮在腿骨上的聲音像粉筆劃過石板。李雲龍死死攥著床沿,汗水浸透了草枕。帳篷外突然傳來爭吵聲,接著是張大彪標誌性的大嗓門:"不行!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等團長做完手術!"
"是美國記者..."警衛員小陳從門縫擠進來,"說要采訪..."
李雲龍剛要罵娘,林助教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他眼前一黑。等視線恢複時,發現帳篷裡多了個紅頭發的身影——是約翰遜少校,左肩纏著繃帶,手裡拿著筆記本。
"李..."美國人用生硬的中文說,"世界...需要真相。"
李雲龍盯著他肩上的血漬,突然笑了:"拿酒來!"
半瓶衡水老白乾下肚,采訪變成了李雲龍的個人演講。他從東北的鈾礦講到太原的細菌武器,從楚雲飛的犧牲講到昨夜的血戰。約翰遜的記錄本寫得密密麻麻,旁邊的攝影師不停按快門,閃光燈在帳篷裡炸出一個個白色光球。
"這些..."李雲龍從枕頭下摸出燒焦一角的照片,"給老子登在頭版!"
照片上是國軍將領與日軍軍官的合影,背景的旭日旗與青天白日旗並排懸掛。約翰遜倒吸一口涼氣,立刻叫攝影師拍了特寫。
采訪剛結束,總部聯絡員就冒雨趕來:"團長,緊急命令!"電報紙被雨水打濕了一半,但關鍵信息清晰可見:"美運輸機遭襲墜毀於黑虎山,速救飛行員,取回黑匣子。"
李雲龍試著動了動傷腿,鑽心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具體位置?"
"在這。"聯絡員展開地圖,指向一片鋸齒狀的山脈,"但國軍新編第三師已經封鎖了山區..."
黑虎山距離邯鄲八十裡,全是崎嶇山路。李雲龍看著自己裹成粽子的右腿,突然抄起拐杖砸向床板:"張大彪!集合特戰隊!"
隊伍在天黑前出發。為避開國軍哨卡,他們專走獵人踩出來的獸道。李雲龍趴在擔架上,雨水順著蓑衣縫隙流進脖領。路過一片鬆林時,前方偵察兵突然發出鳥叫警報——有埋伏!
"隱蔽!"李雲龍滾下擔架,傷口撞在樹根上,疼得他差點咬斷舌頭。
埋伏者穿著老百姓衣服,但戰術動作暴露了身份——是軍統的特務隊。他們埋伏在樹上,用的全是帶消音器的手槍。子彈打在泥水裡,發出噗噗的悶響。
"王喜武!"李雲龍吹了聲口哨,"三點鐘方向!"
偵察班長像猿猴般躥上鬆樹,匕首在暮色中劃出寒光。一個黑影從樹上栽下來,脖子上噴出的血柱染紅了鬆針。趁著混亂,李雲龍帶人衝出了包圍圈,但代價是兩名戰士負傷,擔架也丟了。
"團長..."張大彪蹲下來,"我背你!"
李雲龍搖搖頭,用刺刀削了根粗樹枝當拐杖:"老子自己走!"
深夜的山路像抹了油。李雲龍每走一步,右腿就傳來刀割般的疼痛。路過一個山洞時,他們發現了墜機殘骸——美製c47運輸機的尾翼斜插在岩壁上,還在冒煙。
"分頭找!"李雲龍壓低聲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殘骸周圍散落著木箱,有些已經摔裂,露出裡麵的醫療用品。張大彪在機艙裡找到了兩名飛行員的屍體,但黑匣子不翼而飛。
"有人來過..."王喜武指著泥地上的腳印,"往北去了!"
腳印消失在一條隱蔽的小路上。李雲龍示意隊伍噤聲,順著痕跡追蹤。兩裡地外有個獵戶小屋,窗縫裡透出微弱的燈光。
"包圍。"李雲龍比劃了幾個戰術手勢,"留活口!"
踹開門的瞬間,李雲龍愣住了——屋裡是三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五六歲,正手忙腳亂地往火堆裡扔文件!角落裡躺著個昏迷的美軍飛行員,胸口纏著滲血的繃帶。
"彆燒!"李雲龍撲上去搶出半張紙,正是飛機貨單,上麵用英文寫著"鈾礦石樣本,目的地:華盛頓"。
最大的孩子突然跪下:"八路爺爺...我們以為是鬼子..."
原來他們是山下村裡的孤兒,看見飛機墜毀就來救人,發現這個鐵盒子黑匣子)會發光,以為是寶貝。
"飛行員說了啥?"李雲龍檢查著傷員。
"一直喊...鈾...危險..."孩子指著屋角的鐵箱,"還說不能給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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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龍撬開黑匣子,裡麵是厚厚的飛行記錄和幾支密封的試管。林助教湊過來一看,眼鏡差點掉下來:"這...這是高純度鈾粉!"
正說著,遠處傳來引擎聲。李雲龍吹滅油燈,從門縫看見三輛吉普車正沿山路駛來,車上的國軍士兵鋼盔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