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末的尾巴還沒溜走，濕熱的夏風吹來，兩人靠在扶手上，晁博延壓下自己飄動的風衣，拆了根煙遞給她。
“不抽，難聞。”
“好吧。”他識趣的把煙收了回去，嘴裡叼了一根，但沒有點燃。
“煙可是奢侈品，你真的把自己過的很好。”繆音揶揄道。
晁博延笑了一聲：“托您的福，讓我一個法外狂徒都能被官方收編了。”
“哦？”
“一句冷繆音，他們直接把我帶進了陸老的門。”
陸老？
繆音回憶著前世的記憶，終於在角落中找到了蛛絲馬跡。
那個拄著拐杖，身材不高，卻氣勢威嚴的老人，被眾人簇擁著從黑暗中走出來，他的靈魂像利劍，隱藏在渾濁的眼睛之下。
‘陸老，這就是白羅刹，白荊棘身邊的人。’他身旁，一身功勳的軍人低頭說道。
隻是這一句，便讓她記住了，但繆音想，基地總不會再有第二個陸老了。
她當時在做什麼來著？
……想起來了。
與基地的合作破碎，她搶劫了他們的庫存，深夜逃亡至南區，轟碎了基地的一麵城牆，然後大搖大擺的離開。
那老人在城牆邊，從頭到尾不發一言，沉默的看著她離去。
“知道陸老是誰嗎？”晁博延故弄玄虛的說道。
“有所耳聞。”
“這樣說吧，你還記得我當初在實驗室告訴你的，我是被官府聘用，才去的那裡嗎？”
繆音看著身邊的晁博延：“你的意思是，讓你做這件事的人，是陸老？”
“也不能這麼說，嚴格來講派我去做這件事的人並不是他，隻是命令我的人，也是聽從陸老的指揮，才拍板了讓我去。”
晁博延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你可能不知道，在我離開夢城之前，這裡其實存在著十分複雜的政黨之爭，李康平在官場縱橫多年，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看似獨攬大權，其實手底下勢力繁雜的很，他就想把以前那幫老人都踢出去，自己發家。”
“陸老是他的前輩，是領他的入門人，年老了之後，卻成了他不得不消除的競爭對手，他們兩方分裂，從末世前一直糾纏到了末世後，直到進了基地，才稍微安分了些。”
“他們彼此不認可對方的執政理念，都想把對方搞下去，自己獨大。”
“陸老握了行政部門的權，李康平就想拿軍權，陸老在基地裡成立了實驗室和醫療部來應對畸變，李康平就在業城抓異能力者做研究。”
“他們彼此鬥爭，一邊管著基地，一邊互相往對方手底下塞釘子，直到……你，出現了。”
繆音眉梢微挑，倚著扶手，好似閒暇的看著他。
“關於這點……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不並清楚，但我知道，李康平死的很慘，眼睛被活生生的剜了下來，最後到了我的手裡。”晁博延揮了揮自己的手。
“所以，那對眼睛你最後是怎麼處理的？”
“自然是丟在了大馬路上喂怪物了，這麼惡心的東西，我可不想多碰。”他聳聳肩。
“總之，李康平死了，他名下的黨羽也在不久後一一消失，那些權力自然也被瓜分了個乾淨，彭泗隊長掌握了大半的兵權，剩下的那些，自然就到了陸老的手裡，基地這才平穩下來，那些命令也才真正做到了上傳下達。”
所以現在基地才算的上是真正的一統，各項製度落地，社會的大機器再次運轉。
繆音盤算著其中的彎彎繞繞，不由覺得好笑：“人都快死完了，還在糾結這點權力。”
“人嘛，都是這樣的。”
他又繼續講道：“業城一彆後，我找到接頭人，費儘心力回到夢城，拿著資料向他們彙報任務，按你所說，把冷繆音毀了實驗室的消息報了上去，結果沒到十分鐘，我就被叫去了地下城。”
夢城的地下城，原本是商業區，在末世之後被大力改造，成為了隱藏官府要密的地方。
那些見不到麵的高官平時就待在下麵，處理著一個又一個的機密。
那盞明亮而不失溫度的黃燈下，老人靜靜地坐著，等待著他的到來。
“他向我問了一些有關於你的事，什麼時候碰到的，怎麼遇見的，是什麼異能，在做什麼？總之，我在下麵待了挺長的一段時間。”
繆音問道：“你怎麼回答的？”
“如實回答唄。”他笑道。
“在屠殺實驗室的時候遇見的，會用火焰，看起來知道很多的樣子，至於你為什麼會在那裡……那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受害者名單上沒有你，最後也不知怎麼的就放了我一馬，這才讓我安全的回了夢城。”
“他們問實驗的事了嗎？”
晁博延有些詫異她竟然就這麼換了話題，而不是一直問關於自己的事。
他說道：“我把那些資料都給了他們，告訴他們實驗全失敗了，實驗體要麼死於副作用，要麼被廢墟掩埋，但我毀掉了最後淩實驗成功的數據和尤文文的資料，實驗室破滅的那麼突然，缺點數據很正常，他們也沒多問。”
那這一關就算是過了。
一個會讓異能力者失控、死亡的藥劑，是沒有存在的價值的。
他們不會再因為需要李康平的藥劑而裝聾作啞，視而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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