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嘴唇微微發抖。許久,她才緩緩開口:"這太突然了...我沒想那麼多,我要好好想想。"
"我知道,"霍錫轍笑了,伸手輕輕拂去她肩上不知何時落下的一片粉筆灰,"你隻需做自己,把我當成你的退路。"
"可是為什麼?"白芷忍不住問。陽光在她清澈的瞳孔中點燃微光。
霍錫轍凝視著她,"大概因為,"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你看起來弱的像朵雛菊,讓人忍不住保護..."他的指尖在距離她臉頰一寸處停住,沒有觸碰那片紅腫,"可內裡卻是雄鷹,好像能衝破萬裡高空。"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她身上有他沒有的堅毅。
白芷的呼吸明顯滯了一下。她垂下眼簾,長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的陰影。霍錫轍能看到她太陽穴處淡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下輕輕跳動。
"我...我得去圖書館了。"她突然站起身,書本抱在胸前像一麵盾牌,"謝謝您的...建議。"
霍錫轍沒有挽留。他看著那個纖細的身影匆匆走向門口,在光影交界處,白芷突然停下腳步。
"霍老師,"她沒有回頭,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如果...如果我真的隻是四哥備下的一份禮物,您會怎麼做?"
"我會讓河西的騎兵在你們督軍府門前列隊。"霍錫轍的聲音突然帶上幾分淩厲,"然後親自去接你。"
白芷的肩膀微微顫抖,最終什麼也沒說,快步消失在走廊拐角。霍錫轍仍坐在原地,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枚銀元,上麵刻著河西的狼頭徽記——這是他十八歲生日時父親給的。銀元在他指間翻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知道,有些決定一旦做下,就再難回頭。
霍錫轍待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才緩緩直起身子,朝主任辦公室走去。
“一個月?”伏案的主任終於抬起頭,鏡片後的目光帶著審視,“要這麼久?”
鋼筆的銅帽在紅木桌沿敲出沉悶的聲響,主任的眉頭擰得更緊:“下個月教育廳視察,你的西洋史課……”
“江章序可以代課。”霍錫轍打斷道,“他目前在金陵大學兼課。”
主任的指尖頓住了。
江章序——那個因執意迎娶再婚婦人而被家族切斷接濟的才子。坊間雖譏諷他風流成性,卻無人能否認他在史學上的造詣。隻是以中學的薪俸,平日連請此人一封信的潤筆都捉襟見肘。若真能說動他代課……
“好!好!”主任臉上的皺紋倏然舒展,像被春風拂過的枯藤,“霍老師這就去安排!”
霍錫轍走出主任辦公室,門軸轉動的輕響在他身後合攏,像一道將算計與諂媚都關在裡麵的結界。他忽然覺得腳步輕快起來,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一串雀躍的節奏,卻在轉角處驀地滯住——走廊窗外的梧桐樹影正斜斜切進樓道,讓他想起家中那株總在爭吵聲裡顫抖的盆栽。
指節無意識摩挲著主任剛簽完字的批假單,紙張邊緣在掌心刮出細碎的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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