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裴鬱臣抿了抿唇。
盛如灼對此渾不在意,道:“算啦,剛好天黑了,我們去吃飯吧。”
她將線軸卷好,隨手扔進了草坪上放置的樹樁垃圾桶裡。
裴鬱臣抬起眼,看向那棵高大的樹木,風箏幾乎完全看不見了,一截風箏尾巴和細若銀絲的斷線在茂盛的綠葉中若隱若現。
不知為何,裴鬱臣心中湧起一種糟糕的預感,從得知盛如灼申請出國那天,便有一種難言的焦躁將他包圍,這種感覺在風箏斷弦時重現了,甚至加入了另一種不安。
可是,她沒有錯,他才是過錯方,是他貪心不足,又虛偽自私。
如果他擁有正常人類的感情……
一個正常的丈夫會怎麼做呢?
還在讀書的妻子外出學習一個月,丈夫會為她打點好外出所需的東西,拜托同行的人多加照顧,臨行前交換一個留戀的吻。
而他……他卑鄙截下了她的申請,打著愛她之名,把自由的雛鳥變成需要嗬護的玫瑰。
一陣大風吹來,樹葉子嘩嘩扇動。
盛如灼已經走到門廳了,發現裴鬱臣沒跟上來。
裴鬱臣走到樹下,那隻風箏被風吹了下來,他撿起風箏。
盛如灼道:“線已經斷掉了,它不能飛的。”
裴鬱臣道:“……沒事。”
他自顧自地把風箏收進了儲物櫃裡。
深夜,夜空寂寂,室內恒溫的溫度和舒適的甜香讓人好睡。
盛如灼今天上午睡得太多,睡得不算深,旁邊人起身,她便醒了。
腰上的大手挪開,她聽見極其輕微的腳步聲,門輕輕打開又合上。
盛如灼翻了身,看向床頭的鐘表,顯示淩晨四點。
一下子睡不著了。
大晚上的,裴鬱臣起床去乾什麼?
強烈的好奇,她爬起來,沒穿鞋,踩著柔軟的地毯跟出去。
書房的門虛掩著,裡麵亮著燈。
盛如灼有點兒心虛,又覺得很刺激,猶豫片刻,貼著牆壁靠近,透過縫隙瞧去。
隻見裴鬱臣背對她站在書桌前,抽屜打開。
他從裡麵取出一個藍色小瓶,生嚼了兩粒小藥片。
盛如灼:……什麼啊,在吃藥?
可他身強體健,吃藥做什麼?還大半夜跑出來吃,故意不讓她發現似的。
忽然,裴鬱臣回過頭。
萬籟俱寂的夜晚,任何動靜都非常明顯。
他將藥瓶丟回抽屜裡,發出哐的一聲,信步走到門口。
拉開門——
門口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他的眼眸深邃幽深,關上書房的燈,走回臥室。
盛如灼還在睡覺,他看見被子裡隆起的小小一團,床下的拖鞋橫七豎八擺放著,與出來前一樣。
他將那團纖細的身子牢牢圈入懷裡,垂眸凝視她的容顏,那睫毛細密顫動起來。
盛如灼發出不滿的哼哼,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他的臉,道:“你睡一半去哪裡了……”
裴鬱臣心底那根弦一鬆,柔聲道:“沒什麼,你睡。”
她將臉重新埋進他懷裡。
第二天,醫院。
“賀醫生。”盛如灼敲開賀臨的辦公室門。
賀臨手裡拿著病曆,見她進來,一愣,再看她手裡的掛號單,不由道:“你生病了?”
盛如灼說:“沒有生病,我來谘詢你一個問題。”
她從包裡拿出一個掌心大小的藍色玻璃瓶,裡麵是白色藥片,道:“勞煩您看看,這是什麼藥?”
這是她今早上趁著裴鬱臣不在,偷摸去書房拿的,正是他昨晚吃的東西。
賀臨拿著藥瓶子看了一圈,上邊沒有任何文字圖樣,隻好打開蓋子,取出藥片。
“這是精神性藥物,用來舒緩鎮定的。”賀臨的臉色微變,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盛如灼道:“裴鬱臣那裡,他書房裡有一抽屜這個藥,空了小半瓶,應該是最近幾天開始吃的。”
盛如灼追問:“這個藥物,對身體有影響嗎?”
賀臨道:“副作用不多,就是會降低精神敏感度。他雨天失控的時候就會吃這種藥,這個小白片的功效比我提供給他的膠囊功效稍弱一點。”
盛如灼道:“可最近沒下雨啊!”
“這正是我擔心的。”賀臨道,“這玩意兒吃多了會產生耐藥性,所以我不敢給他提供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