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國又下起了雨，雨水淅淅瀝瀝灑落在世間，清脆的雨聲敲擊著鬆針，鬆竹獨特的苦澀清香蔓延了出來。。
“小謝，這世上妖邪有很多很多，有時候殺人就是殺妖……”老風混濁的眼在閃過一絲利芒後，又很快被醉意淹沒。
“但最恐怖的妖邪，它的名字叫做‘惘’。”
“惘？”謝無道聽得認真。
“對，惘，它無形無質，專找滿懷未竟之念的心死之人附身，被他纏上的人，會發瘋亂殺人，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除非……”
“除非什麼？”
酒肆外雨聲漸急，老風猛灌了一口酒。
“除非死，或是完成未竟之念。”
謝無道蹙眉，按照老風的意思，那夫子、蒜頭的娘，還有這日發瘋傷人的所有人，都是被“惘”附身了。
“那麼看來，惘有很多隻。”
老風說道：“無處不在。”
“就像那山一樣無處不在嗎？”
“那山，出現了？”
老風沉默了一瞬，他踱步走向酒肆外，似在觀察窗外的山。
謝無道想象著老風蒼白的眼球尋索著窗外的山。
謝無道說：“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山，他們陷入了瘋狂，我也看到了。”
老風的聲音嚴肅了起來：“那山，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昨日戌時，日暮時分，突然出現。”
“你看那山了？”他猛地轉頭向謝無道，“你產生未竟之念了嗎？”
謝無道無奈道：“產生了，在那一瞬間，我擔心謝遠意和謝年年會出事，於是，山便察覺到了我。”
老風又猛灌了一口酒：“那你完了，你也會和那些人一樣，最終會走向山，成為山的一部分。”
“可是，風淩川，你是有辦法的，對嗎？”
似乎是很久沒聽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那老風癡癡地笑了兩聲：“怎麼猜出來的？”
謝無道笑了：“從謝年年背的詩裡，那作者名叫‘風淩川’，那詩的名字居然與這個副本差不多，叫《山山未竟》，這個世界不會憑空多一首這樣的詩。”
“於是，我在釣魚時，便一直在想那詩中的內容，‘山外有山’說的是山無處不在、綿延不絕，‘山月窺人’說的是山會在暗地裡窺視人——那時，我就想如果這山無處不在，而人看不到山的話，那麼我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病毒，嗯老風，就是瘟疫，他會在無形中感染人。”
風淩川聽了謝無道的分析，輕笑一聲：“你的分析全是對的，隻是有一點，在未竟之念的閾限到達一定程度，山是會出現的。”
謝無道說：“嗯，這幾日愈發頻繁的瘋子傷人事件，就是一個預兆，但沒人能做得了什麼，隻能等事情發生，才能解決，畢竟沒人能控製住被人腦海中的未竟之念。”
“你怎麼猜到我就是風淩川的？”
“懂點斬妖除魔之道，還有如此才華，我想，你就是那詩的作者。”
風淩川淡笑道：“不錯，你想要我的幫助，但你找錯人了，我拿這山也毫無辦法。”
謝無道料到了他會這麼說。
因為風淩川一看啊，就是那種道心破碎後，徹底喪失了內驅力，潦草度日的人。
但這種人心有不甘，醉一萬次酒，也湮滅不了他心中的火。
風淩川又躺回了鬆樹下他的稻草堆上，懶洋洋地將酒倒進了口中：“那山的力量遠超你想象，再說了，死一些愚民有什麼的，也許他們樂意呢？我乾嘛要去乾涉他人的因果？”
風淩川，還真是一派心如死灰的樣子呢。
謝無道輕笑道：“那風淩川，你的未竟之念是什麼？”
風淩川喝酒的動作一僵，他有些不高興地把酒壺重重地放在地上。
“是找到你的妻子？還是救天下蒼生？無論是哪一個，似乎都難以實現，那你也會被山吞沒的。”
風淩川笑了：“無所謂，該死的時候，就是要死的。”
風淩川如同一塊屹立千年的頑石，無論謝無道如何風吹雨打他，就是自顧自寂然不動，安然地躲在他的乞丐窩裡。
謝無道歎息一聲：“那沒辦法了，風淩川啊，我剛才想到了一件事，你也許想知道。”
風淩川冷笑一聲：“又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