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下的世界竟根本沒有水底。
原本應堆積泥沙的河床已消失不見。
當謝無道向下望去時,驚愕地發現下方並非泥土,而是另一層蕩漾的水麵。
這幽暗的水體之下,竟仍是水。
謝無道嘗試向下遊去,越是接近那層“下方水麵”,就越能感到一股明顯的上浮力。
如此違背常理的景象,一片水域之中,怎會存在上下兩個方向相反的水麵?
他看向身旁的李玄清,對方眼中也寫滿了困惑。
但這樣一來,反倒能解釋那些浮屍詭異姿態的由來了。
他們原以為屍體是頭朝下、腳朝上地漂浮,但在這片雙向水體的結構中,那些屍體在另一側看來,正是正常浮著的狀態。
眼下兩人都不敢輕易向上突破那層底部的水麵。
上下皆有光線透入,水體內部比他們預想的要明亮許多。
李玄清忽然指向不遠處一道懸浮的身影,那身形與衣著,正是白幸安。
謝無道點頭示意,兩人一同向那個方向遊去。
當務之急是儘快將白幸安帶離此地。
他們遊到白幸安身邊,他雙目緊閉,麵容安詳,如同陷入沉睡。
謝無道與李玄清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奮力向上方遊去。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無論他們如何奮力向上遊動,那片看似近在咫尺的水麵卻始終無法觸及。
岸邊的微光明明就在眼前,卻仿佛隔著一層無法逾越的屏障,遙不可及。
謝無道心中一沉,頓時明白了。
從他們墜入水中的那一刻起,回去的路,或許就已經關閉了。
水中的寒意刺骨鑽心,空氣也越發稀薄。
再這樣下去,兩人遲早會溺斃在這片詭異的水域中。
就在這時,李玄清突然朝謝無道打了個手勢,指向自己,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動作。
隻見他努力調整身體姿態,緩緩變成了與那些浮屍相同的姿勢——腳朝上、頭朝下。
謝無道立刻會意,也依樣調整了自己的姿態。
果然,一股奇異的浮力隨之而來,他感到自己的雙腳仿佛突破了水麵。
正是這片水域奇特的力場使然。
而此時,他的頭部已十分接近下方那層蕩漾的水麵。
在晃動的水影間,他勉力睜開雙眼。
水的能見度尚可,透過混沌的光線,他看清了下方水麵另一側的景象。
隻此一眼,無邊的寒意便徹底包裹了他的全身。
在另一側的水岸邊上,赫然停著一艘船。
船正是他們苦苦尋找,離開此地的最大希望。
然而,他隱約看見船上堆疊著許多屍體。
一截垂落下來的手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手上戴著一枚熟悉的黑玉戒指……
那是李玄清的手。
更遠處,一片浸水的僧袍飄蕩著,那是寒山的衣物。
雖然視角有限,無法看清全貌,但謝無道足以辨認出,船上躺著的,正是他們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