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祭壇終局
北境祭壇的青石板上,凝結著尚未乾涸的血冰。玄帝的黑甲大軍列成三排,刀戟上的寒光映著天際的殘月,將整座祭壇照得如同幽冥。祭壇中央的高台上,豎著根盤龍柱,柱身纏繞著血色鎖鏈,鎖鏈的末端,鎖著個青銅巨鼎——鼎裡咕嘟作響的,正是用萬劍宗弟子精血熬製的血月草汁液。
“林淵倒是比預想中來得快。”玄帝坐在祭壇西側的王座上,指尖把玩著枚狼頭玉佩,玉佩上的裂痕在月光下若隱若現。三天前萬劍宗的變故打亂了他的計劃,尤其是蘇長風殘魂自爆時散出的金光,竟衝散了他布在東洲的大半魔氣,“看來,歸心池的秘密,終究是藏不住了。”
身旁的黑袍護法低聲道:“屬下已在祭壇四周埋了‘蝕骨粉’,隻要林淵踏入陣法,不出三個時辰,就會被魔氣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玄帝冷笑一聲:“那小子手裡有九轉爐虛影,尋常毒粉傷不了他。你忘了當年蘇長風是怎麼用丹心花破我蝕骨咒的?”他忽然站起身,黑袍下擺掃過地麵的血冰,冰麵裂開的紋路裡,鑽出數條血紅色的藤蔓,藤蔓頂端的花苞正微微顫動——那是血月草的變異品種,能在極寒之地開花。
“這是用西洲十萬戰俘的血養的‘赤練草’。”玄帝撫摸著花苞,眼神狂熱,“花開時能召喚上古魔神,到時候彆說玉帝轉世,就算是九天神佛來了,也得給我跪下。”
護法的喉結動了動:“可阿玉畢竟是玉帝轉世,若是真的……”
“玉帝?”玄帝猛地攥緊拳頭,狼頭玉佩應聲碎裂,“當年若不是他偏袒蘇長風,我怎會被打下凡塵?這東洲,這九天,本就該是我的!”
話音未落,祭壇東側突然傳來震天的鼓聲。林淵騎著老龍落在祭壇邊緣,軟劍斜背在身後,劍身的丹心花氣息與老龍的龍威交織,竟在他周身凝成道金色的護罩。瘋羅漢扛著銅錘站在左側,秦伯的藥簍裡插滿了銀針,而阿玉站在林淵身側,掌心的朱砂痣亮得像團火焰。
“玄帝,彆來無恙。”林淵的目光掃過盤龍柱上的鎖鏈,那些鎖鏈的紋路與萬劍宗掌門的噬魂劍如出一轍,“看來,你和萬劍宗的合作,不止養草這麼簡單。”
玄帝的黑袍下傳來骨骼摩擦的聲響:“合作?他們不過是我煉赤練草的肥料。倒是你,林淵,拿著蘇長風的殘羹冷炙,真以為能擋我?”
林淵忽然笑了:“你以為我是來跟你打的?”他抬手打了個呼哨,祭壇南側的密林裡突然衝出無數人影——有隱市的商販,有被解救的藥穀弟子,甚至還有些曾被忘憂草毒害、如今清醒過來的修士。他們手裡拿著鋤頭、扁擔,或是鏽跡斑斑的長劍,卻一個個眼神堅定,緊緊盯著玄帝的黑甲大軍。
“這些人,本該過著安穩日子。”林淵的聲音在祭壇上空回蕩,“是你用蝕骨咒毀了他們的家園,用忘憂草篡改他們的記憶,用赤練草吸食他們的精血。今天,他們不是來送死的,是來討回公道的。”
玄帝的臉色第一次變得難看:“一群螻蟻,也敢擋我的路?”他猛地揮手,黑甲大軍的刀戟同時舉起,戟尖的黑氣彙聚成條巨狼,咆哮著撲向人群。
“結陣!”秦伯突然甩出張丹爐形狀的陣盤,陣盤落地的瞬間,無數藥粉從地底噴湧而出,在空中組成麵巨大的藥傘——這是藥穀的“百草傘陣”,能化解魔氣。巨狼撞在傘麵上的刹那,竟化作漫天黑霧,被藥粉淨化成無害的水汽。
“有點意思。”玄帝的嘴角勾起抹殘忍的笑,“那就讓你們看看,赤練草的厲害。”他抬手拍向青銅巨鼎,鼎裡的血月草汁液突然沸騰,順著鎖鏈爬上盤龍柱,柱身的龍紋竟活了過來,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
阿玉突然向前一步,掌心的朱砂痣射出道金光,金光落在盤龍柱上,龍紋的咆哮聲驟然變弱:“這柱子裡鎖著的,是上古神龍的殘魂!你用它的靈力催發赤練草,就不怕遭天譴嗎?”
玄帝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果然覺醒了!”他不再猶豫,猛地咬破舌尖,將心頭血噴向青銅巨鼎。鼎口的黑氣瞬間衝天而起,赤練草的花苞在黑氣中紛紛綻放,花瓣展開的瞬間,祭壇地麵裂開無數縫隙,裡麵鑽出青麵獠牙的魔神虛影。
“殺!”黑甲大軍嘶吼著衝上來,刀光劍影與魔神虛影交織,將人群逼得連連後退。瘋羅漢的銅錘砸倒了三個魔神,卻被第四個虛影抓破了胳膊,傷口處立刻冒出黑氣,疼得他齜牙咧嘴。
“用這個!”秦伯扔給他個瓷瓶,裡麵裝著丹心花熬的藥膏,“能逼魔氣!”
林淵的軟劍始終沒有出鞘。他望著那些在魔神虛影中掙紮的百姓,突然想起父親壁畫上的話:“心若向道,草木皆兵”。他緩緩閉上眼,指尖在眉心一點,九轉爐的虛影突然暴漲,爐口落下的金光不再隻護著他一人,而是像雨水般灑向整個祭壇。
金光落在百姓身上,他們手裡的鋤頭、扁擔突然發出微光——那是農具裡蘊含的草木靈力,被丹心花喚醒了。個賣菜的老漢揮起鋤頭,竟砸得魔神虛影連連後退;個繡娘的繡花針帶著金線飛出,精準地刺中黑甲衛的咒印;連個七八歲的孩童,都能用手裡的糖葫蘆串,將魔氣攪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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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玄帝瘋狂地催動靈力,赤練草的花瓣紛紛脫落,化作無數毒針射向人群。然而毒針還沒落地,就被金光中的草木氣息化解,變成了無害的蒲公英。
“這就是你不懂的道理。”林淵終於睜開眼,軟劍出鞘的瞬間,金光與他的靈力交織,在半空凝成把巨大的劍,劍身刻滿了藥穀的草藥圖案,“你以為力量隻在血脈裡,在丹藥裡,卻不知道,尋常人心裡的勇氣,比任何邪術都厲害。”
他揮劍斬向盤龍柱。劍光掠過之處,血色鎖鏈寸寸斷裂,被鎖住的神龍殘魂發出興奮的龍吟,盤旋著衝向青銅巨鼎,將裡麵的血月草汁液全部吸儘。赤練草失去靈力支撐,花苞紛紛枯萎,鑽出地麵的魔神虛影也隨之消散。
玄帝的黑袍被龍威震碎,露出底下布滿青黑色血管的身體——那是強行催動魔氣的反噬。他望著四散奔逃的黑甲大軍,又看看那些手持農具、眼神憤怒的百姓,突然發出絕望的狂笑:“我不甘心!我才是天命所歸!”
他猛地撲向阿玉,十指化作利爪,想在最後時刻抓住玉帝轉世當人質。然而他的爪子還沒碰到阿玉,就被道金光彈開——那是無數百姓的信念凝聚成的屏障,比任何靈力都堅固。
林淵的軟劍終於刺出。劍光穿透玄帝心臟的瞬間,沒有鮮血噴出,隻有無數黑色的霧氣從傷口湧出,霧氣中傳來無數冤魂的哭喊。玄帝的身體在金光中漸漸消散,消散前,他望著盤龍柱上的神龍殘魂,眼神裡閃過絲迷茫,仿佛想起了什麼。
“或許……我錯了……”這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祭壇的硝煙漸漸散去。盤龍柱上的神龍殘魂盤旋三圈,在阿玉掌心的朱砂痣上輕輕一點,然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天際。青銅巨鼎裡的血月草汁液已變得清澈,倒映著漸漸亮起的晨光。
瘋羅漢躺在地上哼哼,秦伯正給他包紮傷口,嘴裡念叨著:“讓你彆硬扛,偏不聽,這下好了,得躺半個月才能動。”
林淵走到祭壇邊緣,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李慕然帶著萬劍宗的弟子趕來了,他們手裡捧著修複好的藥穀令牌,一個個神色愧疚。
“這些……還給你們。”李慕然將令牌遞給林淵,“掌門留下的罪孽,我們會用餘生彌補。東洲的草藥田,萬劍宗會負責重建,所有被忘憂草毒害的人,我們也會儘力救治。”
林淵接過令牌,令牌上的藥穀紋路在晨光中微微發燙。他忽然想起歸心池底的那句話:“心若向道,草木皆兵”。或許,真正的救贖從來不是複仇,而是讓錯誤不再重演。
“令牌你們留著。”林淵將令牌推了回去,“以後,藥穀和萬劍宗,該一起守護這片土地了。”
阿玉跑過來,手裡拿著朵剛從石縫裡鑽出的小黃花:“林哥哥,你看,它活下來了。”
那是朵普通的蒲公英,花瓣上還沾著血冰融化的水珠,卻在寒風裡挺得筆直。林淵望著它,忽然笑了。
遠處的山腳下,炊煙嫋嫋升起。被解救的百姓正在重建家園,藥穀的弟子在教孩子們辨認草藥,萬劍宗的修士在幫忙修補城牆。陽光越過祭壇的石碑,照在每個人臉上,溫暖得像蘇長風壁畫上的丹爐火光。
九轉爐的虛影在林淵頭頂漸漸淡去,化作道金光鑽進他的眉心。他知道,父親的心願終於了了。而他的路,才剛剛開始——不是作為藥穀的少穀主,不是作為九轉爐的繼承者,而是作為守護這片土地的一份子,和所有人一起,把被魔氣浸染過的傷痕,都種上會開花的草木。
軟劍歸鞘的聲響輕得像風拂過草地。林淵牽著阿玉的手,往山腳下走去。瘋羅漢扛著銅錘跟在後麵,嘴裡還在抱怨秦伯的藥膏太苦。秦伯笑著罵他兩句,腳步卻緊緊跟上。
他們的身後,祭壇的青石板上,那朵蒲公英的種子被風吹起,打著旋兒飛向遠方,像無數個新生的希望,散落在東洲的每一寸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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