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顧問
寫字樓後的窄巷裡,金屬保溫杯砸在地麵的脆響刺破了午後的沉悶。林溪抱著胳膊蹲在牆根,染成栗色的長發淩亂地遮住臉,三個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呈三角把她圍住,最前麵那人腳邊滾著幾枚硬幣,是從她包裡散落出來的。
“欠了三個月,今天要麼還錢,要麼跟我們走一趟。”男人的聲音像砂紙蹭過鐵板,伸手就要去拽林溪的手腕。
“彆碰她。”
低沉的嗓音從巷口傳來時,沈烈剛買完降壓藥,舊軍褲的褲腳還沾著晨練時的草屑。他往前跨了兩步,肩寬腿長的身形往巷子裡一站,莫名就擋住了大半光線。為首的男人回頭看見他鬢角的白發,嗤笑一聲:“老頭,少管閒事。”
話音未落,沈烈已經扣住了他伸出去的手腕。動作不快,卻像鐵鉗焊住般紋絲不動,男人痛得悶哼,另外兩人剛要上前,就見沈烈膝蓋在男人腿彎處輕輕一磕,那人便不受控地跪了下去,手腕仍被牢牢鎖著。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沈烈的聲音沒什麼起伏,目光掃過牆根發抖的林溪,“但用脅迫的手段,就是犯法。”他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屏幕亮著110的撥號界麵,“要麼現在走,要麼等警察來。”
連帽衫們對視一眼,最後惡狠狠地瞪了林溪一眼,扶著同伴匆匆離開。巷子裡隻剩林溪壓抑的抽泣聲,沈烈撿起地上的保溫杯,擦了擦杯身上的灰,遞過去時注意到女孩手腕上青紫的勒痕。
“以後彆一個人走這種巷子。”他把藥盒揣回口袋,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林溪拽住了衣角。
“我……我哥會給你錢的,你要多少都行。”林溪的聲音帶著哭腔,還在止不住地發抖。沈烈回頭看她,女孩臉上還掛著淚,眼眶通紅,卻透著股被寵壞的驕縱。他沒說話,隻是輕輕撥開她的手,順著巷子往外走,軍靴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沉穩的聲響。
林氏集團頂層辦公室裡,林墨聽完妹妹的敘述,手指在辦公桌的檀木扶手上輕輕敲擊。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定製的西裝上,卻沒暖到他眼底。
“你是說,一個穿舊軍褲的老人,單手提溜著三個催收?”林墨的語氣帶著審視,他了解那些催收的手段,能讓他們乖乖離開的人,絕不會是普通老人。林溪點點頭,把沈烈落下的保溫杯放在桌上,杯身上印著早已褪色的“八一”字樣。
半小時後,林墨在小區的健身廣場找到了沈烈。老人正在單杠上做引體向上,脊背挺直如鬆,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汗水順著脖頸滑進洗得發白的背心,露出的胳膊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肩頭一直延伸到肘部。
“沈先生,我是林溪的哥哥林墨。”林墨遞過去一張名片,看著沈烈從單杠上下來,落地時穩得像紮根的樹,“感謝您今天救了我妹妹,不知您是否願意接受我的報答?”
沈烈接過名片,指尖粗糙的繭子蹭過紙麵,沒看上麵的頭銜,隻是抬頭看向林墨:“舉手之勞,不用報答。”
“不是簡單的報答。”林墨上前一步,語氣誠懇,“我妹妹沉迷網貸,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催收找上門。我試過請保姆、找心理醫生,都沒用。您……您能不能幫我管管她?我會付您豐厚的薪水,就當是……生活顧問。”
沈烈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不遠處追逐打鬨的孩子身上,想起自己犧牲在任務中的兒子。他退役三年,每天除了晨練就是照顧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母親,日子過得像一潭死水。或許,幫那個女孩走回正途,也是一種救贖。
“薪水不用,包三餐就行。”沈烈把名片塞進褲兜,“明天我會去你家。”
林溪沒想到沈烈真的會來。第二天早上,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從臥室出來時,看見沈烈正站在客廳中央,穿著一身嶄新的中山裝,手裡拿著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客廳裡原本散落的零食袋和快遞盒都不見了,連她昨晚打翻的咖啡漬都被擦得乾乾淨淨。
“七點半,該起床了。”沈烈的聲音準時響起,像軍營裡的起床號,“洗漱完到餐廳吃早餐,十分鐘後我要檢查你的手機。”
林溪愣住了,長這麼大除了父母,還沒人敢這麼命令她。她剛想反駁,就看見沈烈的目光掃過來,那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人心,讓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早餐是簡單的豆漿和油條,林溪捏著油條咬了一口,覺得沒滋沒味。她偷偷拿出手機想刷短視頻,手腕突然被沈烈按住。
“手機裡的網貸app,今天之內必須全部注銷。”沈烈把筆記本翻開,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條款,“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晚上十點睡覺,白天跟我去做兼職,晚上回來記賬。你的信用卡和身份證,暫時由我保管。”
“憑什麼?”林溪猛地抽回手,把手機摔在桌上,“我哥請你來是當顧問,不是當教官!”
“憑你欠了八十萬網貸,憑你昨天差點被人帶走。”沈烈的聲音沒有起伏,卻讓林溪的氣焰瞬間滅了下去,“如果你想繼續這樣下去,我現在就走。”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林溪看著沈烈起身要走,突然慌了。她其實也害怕被催收找上門,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就是控製不住花錢的欲望。她咬了咬嘴唇,小聲說:“我……我知道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溪過上了軍事化的生活。每天早上七點,沈烈準時叫她起床,一起去公園晨練,然後去餐廳吃早餐,接著去沈烈找好的兼職地點——一家花店。林溪從來沒乾過活,第一天就把玫瑰的刺紮進了手指,疼得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忍著。”沈烈遞過來一張創可貼,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在部隊裡,就算被子彈擦傷,也要繼續完成任務。”
林溪咬著牙貼好創可貼,繼續整理花束。她看著沈烈熟練地包紮花束,動作輕柔又精準,想起他手臂上的疤痕,突然好奇地問:“沈叔,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
沈烈的動作頓了頓,目光飄向遠處:“以前是軍人,執行任務的。”
林溪還想再問,就看見沈烈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原本嚴肅的臉上瞬間露出焦急的神色,說了句“我馬上過去”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