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地砸在公交車站的頂棚上。李悲情縮了縮脖子,把單薄的米色風衣裹得更緊了些。她抬頭看了看站牌上的電子屏,末班車還有十五分鐘才到。手機屏幕亮起,房東發來的消息赫然在目:"小李,下個月的房租最遲這周五交,不然我隻能找彆的租客了。"
她咬了咬下唇,把手機塞回口袋。三個月前那場車禍帶走了她的父母,也帶走了她生活的全部依靠。保險公司理賠遲遲未到,而設計工作室的實習工資連基本生活都難以維持。
"需要傘嗎?"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身旁傳來。李悲情轉過頭,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站在那裡,手裡握著一把黑色長柄傘。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在灰色大衣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我...不用了,謝謝。"她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半步。自從父母去世後,她對陌生人的好意總是充滿警惕。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防備,輕輕笑了笑:"車還有一會兒才來,雨這麼大,你會淋濕的。"他頓了頓,"我叫樸恩男,不是壞人。"
路燈的光透過雨簾,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李悲情注意到他眼角有一道細小的疤痕,給他溫潤的麵容增添了幾分銳利。
"李悲情。"她小聲說,還是沒接那把傘。
"很適合你的名字。"樸恩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像一首未寫完的詩。"
雨聲忽然變得更大了,一陣風夾著雨絲斜斜地撲過來,李悲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樸恩男不由分說地把傘塞進她手裡:"拿著吧,我家就在對麵小區,用不著了。"
還沒等她拒絕,他已經轉身走進了雨幕中。李悲情愣在原地,看著那個高大的背影逐漸模糊在雨夜裡。手中的傘柄還殘留著對方的溫度,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仿佛他們曾在某個遙遠的時空中相遇過。
公交車終於來了,李悲情猶豫了一下,還是撐開了那把黑傘。傘骨很結實,傘麵內側印著一個小小的ogo——"en設計"。
一周後,李悲情站在一棟玻璃幕牆大廈前,反複核對著手機上的地址。這是她今天麵試的第三家公司,前兩家都以"經驗不足"為由拒絕了她。如果這次再失敗,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支付下個月的房租了。
"en設計..."她喃喃念著公司名字,突然想起了那把傘上的ogo。不可能這麼巧吧?她搖搖頭,推開了大廈的玻璃門。
前台小姐領她到會議室等待。透過玻璃牆,她能看到開放式辦公區裡忙碌的設計師們,牆上掛著的獲獎作品讓她既羨慕又忐忑。她的作品集裡隻有學校的作業和實習期間的小項目,與這些專業作品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李小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悲情轉過身,瞳孔驟然收縮。站在會議室門口的,正是那個雨夜給她傘的男人——樸恩男。他今天穿著深藍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與那晚淋雨的模樣判若兩人。
"看來我們很有緣分。"他微笑著走進來,眼角的那道疤痕隨著笑容微微彎曲,"我是en設計的創意總監,今天由我來麵試你。"
李悲情感到一陣眩暈。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作品集,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我...我不知道是您..."
"放鬆點。"樸恩男在她對麵坐下,翻開她的簡曆,"我看過你的作品了,很有想法。特彆是這個公益廣告的設計,構圖和立意都很出色。"
他的語氣專業而溫和,但李悲情卻無法集中注意力。她的目光不斷飄向對方左手無名指——沒有戒指。這個發現讓她莫名鬆了口氣,隨即又在心裡狠狠責備自己:在想什麼呢?這隻是個麵試而已。
"能說說你為什麼選擇設計這個行業嗎?"樸恩男問道。
李悲情深吸一口氣:"因為設計能表達那些說不出口的情感。"她停頓了一下,"我父母去世後,我發現有時候圖像比語言更能傳達悲傷...和希望。"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麵試時提這種私人話題太不專業了。但樸恩男的表情卻變得異常柔和,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她無法解讀的情緒。
"有時候,傷痛確實能帶來最真實的作品。"他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眼角的疤痕,"李小姐,你被錄用了。下周一可以來上班嗎?"
李悲情瞪大了眼睛:"可...可是我還沒有展示我的作品集..."
"那晚的雨已經告訴我足夠多了。"樸恩男站起身,伸出手,"歡迎加入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