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弦琴的最後一個音符在大廳裡緩緩消散。程錦心——此刻的"白牡丹"——微微低頭謝幕,餘光卻緊鎖在周慕雲身上。他站在人群邊緣,臉色蒼白如紙,手中的酒杯傾斜得幾乎要灑出酒來。
掌聲響起,幾位軍官走上前來搭訕。程錦心應付著,眼睛卻始終留意著周慕雲的動向。他終於動了,卻不是朝她走來,而是轉身快步離開了大廳。
"該死。"她在心中暗罵。計劃出了偏差。按照預想,周慕雲應該被"白牡丹"吸引過來才對。
"白小姐的評彈真是妙極了,"張大帥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一身戎裝,胸前掛滿勳章,"尤其是那段《黛玉葬花》,讓我想起二十年前在蘇州聽過的一位藝人。"
程錦心心中一凜,強作鎮定地微笑:"大帥過獎了。蘇州評彈本就是我從小學習的。"
張大帥眯起眼睛打量她,目光在她耳垂上的翡翠耳墜停留了片刻:"不知白小姐可願到書房單獨為我唱一曲?老夫最近心煩得很,想聽些家鄉小調解悶。"
程錦心心跳加速。這正是計劃的一部分——接近張大帥,找機會竊取他與日本人簽訂的密約。但周慕雲的反常舉動讓她不安。
"榮幸之至。"她柔聲應道,拿起三弦琴隨張大帥離開喧囂的大廳。
二樓的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腳步聲被完全吸收。張大帥的書房門前站著兩個衛兵,見他們到來立刻立正敬禮。
"你們先下去吧。"張大帥揮揮手,"有白小姐陪我就夠了。"
衛兵退下後,張大帥推開沉重的紅木門。書房內陳設奢華,西式書櫃與中式古董相得益彰。程錦心的目光立刻被牆角那個墨綠色保險櫃吸引——根據情報,密約就藏在那裡。
"坐。"張大帥指了指窗邊的軟榻,自己則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白蘭地,"白小姐是蘇州哪裡人?"
"寒山寺附近。"程錦心隨口編造,同時觀察著書房布局,尋找可能的逃生路線。
張大帥遞給她一杯酒,在她身邊坐下,距離近得令人不適:"真巧,我認識的一位故人也是那裡人。"他的手突然撫上她耳垂,"這耳墜很特彆,能讓我看看嗎?"
程錦心還未來得及反應,耳墜已被摘下。張大帥對著燈光仔細查看,臉色漸漸陰沉:"這是我送給周慕雲母親的定情信物,怎麼會在你這裡?"
空氣瞬間凝固。程錦心知道偽裝已被識破,索性不再掩飾。她手腕一翻,三弦琴的琴頸中彈出一截鋒利的刀刃,直指張大帥咽喉。
"彆動,"她冷聲道,"告訴我保險櫃密碼。"
張大帥竟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周慕雲那小子最近魂不守舍,果然是為了個女人!"他毫無懼色地推開刀刃,"你是"錦繡班"的程錦心吧?他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程錦心一愣,手中刀鋒微微顫抖:"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張大帥站起身,踱到書桌前,"周慕雲從地牢回來後就瘋了似的找你,甚至不惜違抗我的命令。"他轉身,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我一直在想,什麼樣的女人能讓我最得力的副官如此失態。"
程錦心握緊武器,腦中一片混亂。周慕雲找她不是為了抓她回去?那為什麼...
書房門突然被撞開。周慕雲持槍衝了進來,槍口在程錦心與張大帥之間遊移。
"大帥!"他聲音緊繃,"您沒事吧?"
張大帥笑得更加開懷:"看看,說曹操曹操到。周副官,你心心念念的人兒在這兒呢。"
周慕雲的目光終於落在程錦心身上,眼中閃過震驚、憤怒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是你...白牡丹就是你..."
程錦心撕下偽裝,將假發扯下,露出原本的秀發:"驚喜嗎,周副官?"她冷笑,"黃鼠狼終於露出尾巴了。"
周慕雲的手槍紋絲不動地指著她,但眼神已經動搖:"你怎麼敢回來..."
"為了這個。"程錦心猛地衝向保險櫃,手中刀鋒劃過張大帥手臂。鮮血噴湧而出,張大帥慘叫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周慕雲開了一槍,子彈擦著程錦心的發梢射入牆壁。她沒有停頓,已經來到保險櫃前,轉動密碼盤。
"你拿不到的,"張大帥捂著流血的手臂獰笑,"密碼隻有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保險櫃門開了。程錦心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上麵是陸明遠給她的密碼。
"不可能!"張大帥咆哮,"那個密碼隻有..."
"隻有你和周副官知道。"程錦心從保險櫃中抽出一份文件,迅速瀏覽後塞入衣襟,"謝謝提醒,大帥。"
周慕雲站在原地,槍口低垂,似乎陷入了某種內心掙紮。程錦心趁機衝向窗戶,卻被突然闖入的一隊人馬攔住。
不是衛兵,而是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日本人,為首的正是張大帥的日本顧問山本。
"來得正好!"張大帥指著程錦心,"抓住她!她偷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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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卻冷笑一聲,突然拔出手槍射中張大帥胸口:"廢物!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張大帥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倒在地上。周慕雲立刻舉槍還擊,但寡不敵眾,很快被壓製。
程錦心趁亂躲到書桌後,眼看著周慕雲肩部中彈,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藍色軍裝。山本的人馬分散開來,一部分繼續壓製周慕雲,另一部分向她逼近。
"把密約交出來,程小姐,"山本用生硬的中文說,"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程錦心咬牙,從琴身中抽出另一把短刀。就在她準備拚死一搏時,周慕雲突然暴起,一連擊倒兩名日本特務,衝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