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憤怒很快被抽離,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虛無感。夏晚晚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沿,摸出煙點燃。她已經很久沒抽煙了,第一口就嗆得直咳嗽,但第二口、第三口...尼古丁慢慢撫平她顫抖的手指。
手機在包裡震動,但她懶得去拿。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房間陷入半明半暗的混沌。夏晚晚盯著自己的左手腕,那裡有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白色疤痕——大四那年抑鬱症最嚴重時留下的。
多容易啊,她自言自語,隻要用力一點,就能結束這一切。
酒瓶已經空了,煙也抽完最後一根。夏晚晚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陽台。28樓的風很大,吹散了她的頭發。她趴在欄杆上,看著腳下城市的燈火。
跳下去會怎樣?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清晰得可怕。她想象自己像一片落葉般飄落,幾秒鐘後,所有的痛苦都會結束。沒有賬單,沒有求職,沒有該死的脊椎疼痛,也沒有那個讓她心碎的程愈。
夏晚晚踮起腳尖,上半身已經探出欄杆。風呼嘯著灌進她的耳朵,像是某種召喚。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一下,兩下,三下...堅持不懈。
夏晚晚僵在原地,心跳如雷。門鈴聲和她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形成詭異的二重奏。
晚晚!我知道你在家!林真的聲音穿透門板,不開門我就叫保安了!
夏晚晚的腳後跟慢慢落回地麵。她走回屋內,雙腿軟得像棉花。打開門的瞬間,林真一把抱住她,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窒息。
你他媽嚇死我了!林真聲音發抖,我給你發了二十條消息!
夏晚晚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還在包裡,早已沒電關機。林真身後還站著一個人——程愈,他穿著便裝,臉色蒼白得像紙。
我...我隻是想自己待著。夏晚晚乾巴巴地說。
林真鬆開她,目光掃過滿地的玻璃碎片和煙蒂:就這樣?她拽著夏晚晚的手腕,收拾東西,去我家。
我不——
由不得你!林真打斷她,轉向程愈,麻煩你幫她把必需品收拾一下,我去樓下叫車。
房間裡隻剩下夏晚晚和程愈。尷尬的沉默中,程愈先開口:陽台門為什麼開著?
夏晚晚沒有回答。程愈走向陽台,關上門,拉上窗簾,動作一氣嗬成。當他轉身時,夏晚晚看到他眼裡的恐懼。
你以為我要跳樓?她突然笑了,放心,我沒那個勇氣。
程愈走近她,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晚晚,聽我說。被裁員不是世界末日,脊椎問題可以治療,至於我的性取向...他深吸一口氣,我向你發誓,我不是gay。aex有女朋友,我也有喜歡的人。
夏晚晚抬頭看他:
程愈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一個總是不按時來做治療的麻煩病人。
夏晚晚想笑,卻哭了出來。所有的委屈、憤怒和絕望像決堤的洪水,衝垮了她最後的防線。她靠在程愈胸前,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我好累...她抽噎著說,每天醒來都像上刑,工作沒有意義,活著沒有意義...
程愈輕輕拍著她的背:我知道。但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林真在樓下按喇叭。程愈幫夏晚晚簡單收拾了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關燈前,他最後看了一眼陽台。窗簾被風吹起一角,外麵的城市燈火依舊璀璨。
走吧。他輕聲說,牽著夏晚晚的手走出房門。
電梯下行時,夏晚晚靠在鏡麵上,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海浪衝刷上岸的浮木,疲憊但終於不再漂流。也許明天醒來依然痛苦,也許找工作依然艱難,也許脊椎還是會疼...但此刻,至少有人沒有放棄她。
程愈的手溫暖而堅定地握著她,像固定住一艘即將被風暴卷走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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