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心臟驟然縮緊,泛起陳年的澀。
怎麼會不記得。
大二那年,她聽說這套畫冊即將絕版,全球限量三百套。
她托遍海外關係,都求而不得。
最後隻能紅著眼圈去求晏昀野,心想隻要他去向晏聽南開口。
晏聽南會幫他處理這件小事的。
那時他一門心思撲在溫晚菀身上,聞言隻漫不經心彈了彈煙灰。
“一套破畫冊,也值得你急赤白臉?”
“等著,有空幫你問問。”
她等了又等。
等到畫冊徹底絕版,等到拍賣行最後一套成交。
他始終沒問到。
那點卑微的期盼,和那個冬天的雪一樣,無聲化在了泥裡。
如今這套她曾求而不得的夢,就躺在他手裡。
帶著拍賣行的火漆印,嶄新得像在嘲笑她當年那份廉價的心意。
蘇軟目光從函盒緩緩移到他臉上。
曾經求而不得的,如今他親手奉上。
卻像一記無聲的耳光,扇在過往那個卑微的自己臉上。
她忽然覺得可笑。
“難為晏少還記得。”
蘇軟伸出手,手指掠過冰涼的盒麵。
然後,輕輕推了回去。
“不必了。”
“大學時得不到的東西,現在得到了,也沒意思。”
“就像人一樣,過了那個時機,再捧到眼前,也隻覺得多餘。”
她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卻像細針,紮得晏昀野心臟猛地一縮。
“軟軟,你現在就這麼討厭我?”
蘇軟回頭,目光清淩淩落在他臉上。
“不討厭。”
“隻是無感。”
六個字,像冰錐,紮得晏昀野血色儘褪。
他攥緊拳,喉結滾動。
“哪怕隻是當普通朋友?”
蘇軟唇角譏諷地牽了牽。
“普通朋友不會天天往彆人工作室送溫暖。”
曾經求而不得的細心,如今來得洶湧,卻隻覺得諷刺。
晏昀野喉結一滾,眼底漫上血絲。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很可笑。”
“但我必須告訴你,從前那樣對你,不是我本意。”
蘇軟挑眉,靜待下文。
“那四年就像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拽著我,逼我往最蠢的方向走。”
“明明看見你眼裡的光滅了,心裡揪著疼,嘴上卻還在說混賬話。”
晏昀野聲音發哽,像壓在巨石下。
“高中畢業那天,你向我表白。”
“其實那天,我心跳快得不像話。”
蘇軟背影微頓。
“答應你,不是嫌你纏人。”
“是喜歡你。”
“從見你第一眼,食堂門口,你抱著畫板,白裙子,軟乎乎一團,我就挪不開眼。”
“後來溫晚菀出現,好像一切都變了。”
“我習慣你對我好,習慣你眼裡隻有我,習慣得忘了你也會疼。”
“你鬨脾氣,我覺得煩。”
他猛地攥拳,骨節發白。
“我像中了邪,逼著我往溫晚菀那邊靠,逼著我忽略你,傷害你!”
他抬手抵住太陽穴,眉頭緊鎖。
“最近我腦子裡總閃過一些沒發生過的畫麵……”
“我看見你跪在一個破爛肮臟的小巷裡求我,你被折磨得不成樣,我卻摟著溫晚菀轉身走了。”
“還有你躺在醫院,瘦得隻剩一把骨頭,我去看了一眼,說了句活該。”
他猛地抬頭,眼眶通紅。
“那些畫麵我沒經曆過,但真實得嚇人……”
“軟軟,我是不是瘋了?”
蘇軟心頭驟然一凜。
劇情反噬。
覺醒前兆。
原來不止她一個覺醒者。
晏昀野這隻劇情最忠誠的舔狗,居然也開始掙脫控製了。
難道是劇情的力量在作祟,開始試圖修正偏離的軌道?
她沉默幾秒。
“沒瘋。”
“隻是終於看清了而已。”
“晏昀野,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在那些畫麵成真之前就結束了。”
說完,蘇軟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晏昀野僵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臟像被攥緊,窒息般的疼。
可他偏偏,再也放不了手。
……
蘇軟忙到深夜才回公寓。
淋浴水汽未散,她陷進床褥秒睡。
淩晨三點莫名醒轉,摸過手機。
屏幕冷光刺眼,頂端彈出一條未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