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宇抱著喻文文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堅硬、閃爍著黯淡金屬光澤的“地麵”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再次噴出一大口汙血,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無底的深淵急速墜落。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模糊的視線中,最後看到的景象是:
一片巨大無比、充滿了精密機械結構、卻布滿了毀滅痕跡的…金屬穹頂!無數斷裂的管道、熄滅的指示燈、扭曲的金屬骨架如同巨獸的屍骸般蔓延開去,一直延伸到視野儘頭。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臭氧、熔融金屬和某種…高能輻射泄露後的刺鼻氣味。
這裡…不是星骸墳場的露天廢墟…而像是一座…巨大星艦的內部殘骸?一座漂浮在虛空中的…鋼鐵墳墓?
嗡…
引星司南包裹著唐雨薇的光繭,輕輕落在不遠處同樣冰冷的金屬地麵上,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如同耗儘了最後的力量。
死寂,再次籠罩了一切。隻有遠處不知名的管道中,偶爾傳來液體滴落的“滴答”聲,在這片巨大的鋼鐵墳墓中回蕩,更添幾分陰森與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漫長的煎熬。
“咳咳…呃…”一陣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打破了死寂。
唐天宇掙紮著,從冰冷的金屬地麵上撐起上半身。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無數裂痕,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喻文文。她的狀態比之前更加糟糕。長生聖體幾乎完全透明,裂痕如同破碎的蛛網遍布全身,心口那點守護生機的碧綠光芒微弱到了極致,如同即將燃儘的火星,隨時可能徹底熄滅。她的生命氣息,已經微弱到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後一點餘燼。
“文文…”沙啞的聲音帶著無法言喻的恐慌和心痛。他顫抖著伸出布滿裂痕的手,小心翼翼地觸摸著喻文文冰冷透明的臉頰,觸手的感覺如同最脆弱的琉璃,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徹底粉碎。
另一邊,引星司南的光繭已經消失。唐雨薇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依舊沉睡著。新生的左臂,覆蓋著皮肉的肘部連接著森森白骨小臂,那白骨小臂此刻隱隱流轉著一層極其內斂的碧綠光暈和鋒銳的殺伐之氣,似乎完成了某種初步的融合。她的青木靈體氣息穩定而磅礴,如同沉睡的火山。但引星司南卻光芒儘失,如同兩塊普通的斷裂石碑和指針,靜靜地落在她身邊,顯然為了穿越空間和保護她,耗儘了最後的力量。
唐天宇強撐著坐起身,環顧四周。
他們身處的地方,顯然是一艘巨大得難以想象的星艦殘骸內部。頭頂是高達數十丈、布滿了斷裂管道和焦黑痕跡的金屬穹頂。四周是望不到儘頭的、由巨大金屬骨架和厚重裝甲板構成的“牆壁”,上麵布滿了戰鬥留下的巨大爪痕、熔穿的大洞和能量武器轟擊後的焦黑凹陷。地麵由厚重的合金甲板鋪就,積滿了厚厚的黑色灰塵和凝固的、如同瀝青般的油汙。一些巨大的、不知用途的機械殘骸散落在各處,如同巨獸的屍骨。空氣沉悶而死寂,隻有遠處傳來的、不知源頭的“滴答”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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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比星骸墳場更深的絕地!一座漂浮在虛空中的鋼鐵囚籠!沒有出路,沒有生機,隻有冰冷的金屬和永恒的寂靜。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唐天宇的心頭。喻文文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唐雨薇沉睡不醒,引星司南耗儘力量,他自己更是重傷瀕死,邪穢在體內蠢蠢欲動…在這座巨大的鋼鐵墳墓裡,他們能做什麼?
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再次拖入昏迷。邪穢的低語如同惡魔的誘惑,再次在耳邊響起:“放棄吧…沉淪吧…這裡就是你們的終點…化為塵埃…與我同化…你將獲得永恒的安寧…”
道種核心的混沌光芒微弱地閃爍著,如同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唐天宇緩緩低下頭,布滿裂痕的臉貼在喻文文冰冷的額頭上。感受著那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一股撕裂靈魂的痛苦和焚儘八荒的怒火,混合著無邊無際的疲憊,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
放棄?
他閉上眼,葬龍穀混沌海蘇醒時的迷茫,墜星海建島沉沒時的悲憤,磐石荒原救出母親和妹妹時的慶幸,枯木嶺石岩擋在身前的怒吼,歸墟深處蒼溟燃儘生命的葬星斬,星骸戰場趙鐵山形神俱滅時的決絕…還有此刻懷中這即將消散的生命…一幕幕畫麵如同燃燒的烙印,狠狠灼燒著他的神魂!
不能放棄!絕不允許!
“啊——!!!”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嘶吼,從他喉嚨深處迸發出來!這嘶吼引動了體內狂暴的邪穢,右眼的暗紫漩渦瘋狂旋轉!但也同樣刺激了那沉寂的混沌道種核心!那點微弱的混沌光芒,在這絕境的嘶吼中,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帶著瘋狂決絕意誌的光亮!
嗡!
一股微弱卻凝練的混沌氣流,混合著一絲狂暴的歸墟寂滅真意,艱難地從他指尖流淌而出,不顧一切地注入喻文文心口那點即將熄滅的碧綠光芒之中!
同時,《混沌經》的經文在心念間如同燃燒般流轉!他放棄了修複自身,放棄了壓製邪穢,將最後殘存的所有力量、所有意誌,全部灌注到紫府深處,去溝通、去共鳴這巨大星艦殘骸中…那沉寂了萬載、卻依舊蘊含著的磅礴…星辰元磁之力!
吞噬!煉化!萬法歸源!
縱使身化飛灰,也要護住這最後一點星火!
嗤嗤…嗡嗡…
極其微弱的震顫感,從身下冰冷的金屬甲板深處傳來。一絲絲精純、沉重、帶著鋒銳屬性的星辰元磁之力,如同被喚醒的古老巨獸,開始極其緩慢地穿透厚重的金屬,朝著唐天宇那散發著瘋狂吞噬意誌的混沌道種核心,彙聚而來!
這過程帶來的反噬是恐怖的!狂暴的元磁之力如同鋼針般刺入他本就千瘡百孔的經脈,撕裂著脆弱的紫府!劇痛讓他身體劇烈痙攣,口中鮮血狂湧!右眼的邪穢漩渦感受到這“養分”,更加瘋狂地試圖爭奪!但唐天宇的意誌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道種核心,引導著這致命的元磁之力,將其強行轉化為最精純的本源,不顧一切地注入喻文文心口那點微光!
“給我…亮起來啊!!!”他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咆哮!
喻文文心口那點微弱的碧綠光芒,在這股蘊含著混沌意誌、歸墟寂滅和星辰元磁本源的狂暴力量注入下,猛地…跳動了一下!如同注入了一絲強心劑,光芒雖然依舊微弱,卻暫時穩定了下來,不再繼續黯淡!
有效!但這代價…是唐天宇自身的加速崩解!他體表的裂痕在元磁之力的衝擊下瘋狂蔓延,淡金色的骨骼都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邪穢在他體內歡呼雀躍,侵蝕的速度驟然加快!
這是一場飲鴆止渴的豪賭!用他最後的生命和理智,去換取喻文文一線渺茫的生機!
就在唐天宇不顧一切地壓榨自身、引導元磁之力時——
滴…滴…滴…
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電子合成音,毫無征兆地從這片巨大鋼鐵墳墓的深處傳來!這聲音在死寂的環境中顯得無比突兀!
緊接著,遠處一片被巨大金屬殘骸遮擋的陰影區域,數盞早已熄滅、蒙塵的幽藍色指示燈,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喚醒,猛地閃爍起來!發出規律而冰冷的藍光!
嗡…嗡…嗡…
低沉的引擎預熱聲,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開始在這片死寂的空間中隱隱回蕩!一股冰冷、精準、帶著濃烈敵意和貪婪的鎖定感,瞬間穿透厚重的金屬障礙,牢牢鎖定了…唐天宇身上散發出的混沌道種氣息,以及他身邊地上那兩塊引星司南的殘片!
“檢測到高優先級目標:混沌道種載體…引星司南核心組件…確認坐標…能量武器充能中…清除程序啟動…”一個毫無感情、如同金屬摩擦的電子合成音,在空曠的鋼鐵殘骸中冰冷地響起。
星軌的獵犬…終究還是循著血腥味…追來了!而且,就在這座鋼鐵墳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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