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沉重。
唐天宇的臉頰深陷在流動的混沌星砂之中,每一粒砂礫都蘊含著星辰般的重量,壓迫著他殘破的軀體。那股自“天穹”之上降臨的意誌,冰冷、浩瀚、漠然,如同萬古不化的玄冰,又似整個宇宙傾軋而下。它不僅僅是力量上的碾壓,更是一種規則層麵的束縛,是更高位格的存在對螻蟻的俯瞰與鎖定。
“咳…噗!”一口混雜著內臟碎塊與暗金色澤的淤血噴在銀灰色的星砂上,瞬間被其吞噬,隻留下一個淺淡的印記。混沌熔爐的虛影在他周身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瀕臨徹底潰散的邊緣。體內,剛剛被混沌星砂本源和熔爐偉力強行壓製、煉化、剝離了混亂意誌的邪穢之力,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在那至高意誌的“注視”下,瞬間變得無比亢奮與凶戾!
右眼深處,那剛剛才褪去一絲混亂、染上一抹深邃之“暗”的漩渦,此刻再次瘋狂旋轉起來,色澤向著更加汙濁、更加不祥的暗紫深淵滑落!冰冷、褻瀆、充滿無儘惡意的低語如同億萬毒蟲,再次啃噬他的神魂:
“臣服…獻祭道種…融入永恒腐淵…此乃…汝唯一歸宿…”
“抗拒…終歸虛無…爾等掙紮…徒增吾主愉悅…”
“看…你的守護…已在凋零…她們…終將…化為吾主座下枯骨…”
幻象如潮水般衝擊著他的意識:喻文文純淨的淨蓮青光在無儘的汙穢中寸寸熄滅,生命之樹枯萎,建木雛形崩解;唐雨薇左臂的暗青金屬與殺伐絲線徹底失控,劇毒將她吞噬,化為猙獰的怪物,眼中最後一點靈光被絕望淹沒;星火島上,一張張曾經鮮活、充滿不屈信念的麵孔在腐淵的觸手下扭曲、溶解,化為膿水……
痛!深入骨髓、撕裂靈魂的劇痛!來自超階意誌的碾壓,來自體內邪穢的瘋狂反噬,來自混沌星砂能量持續不斷的狂暴衝刷!他的身體成了最慘烈的戰場,每一寸血肉都在崩解與重組的邊緣反複拉鋸,金色的血液混合著混沌氣息不斷從崩裂的皮膚滲出,又在星砂的湮滅力量下化為虛無。
“呃啊——!”唐天宇喉嚨裡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嘶吼,全身筋肉虯結,青筋暴突如龍。他的意識在無邊的痛苦與邪穢的蠱惑中沉浮,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墜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淵。
不能倒!絕不能倒在這裡!
喻文文強行催動本源、嘴角溢血的畫麵閃過。
唐雨薇昏迷前、左臂異化卻依舊死死抓住他衣角的倔強。
枯木嶺上,石岩擋在他身前被洞穿胸膛時,那聲嘶力竭的“走!”。
星骸古戰場,蒼溟燃燒一切、化作“葬星斬”湮滅蟲族聖王時,那回望的、釋然與決絕交織的眼神。
趙鐵山形神俱滅前,用殘軀堵住通道,那最後一聲震動星骸的咆哮!
星火島沉沒時,無數道投向他和喻文文、充滿信任與期盼、永不屈服的目光!
這些畫麵,這些麵孔,如同黑暗中永不熄滅的星辰,一次次將他從崩潰的邊緣硬生生拽回!
“我的道…我守護的人…豈是爾等汙穢…能夠染指!!”唐天宇猛地昂起頭,脖頸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他布滿血絲、幾乎被壓得爆裂的雙眼中,那抹赤紅的不屈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在絕境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瘋狂與熾烈!
他不再試圖對抗那無處不在的超階意誌碾壓——那是以卵擊石。他將所有殘存的力量,所有不屈的意誌,所有守護的執念,儘數灌注進紫府深處那顆瘋狂旋轉的混沌道種!
“煉!給我煉化!”
一聲源自靈魂深處的咆哮震蕩著混沌星砂之海!瀕臨潰散的混沌熔爐虛影,猛地爆發出刺目的混沌之光!爐壁之上,日月星辰生滅、地火風水流轉的異象前所未有的清晰!爐內,不再是簡單的能量對衝與湮滅。
那被強行拉扯進來的、精純的混沌星砂本源,如同億萬條咆哮的銀色星河,在熔爐的偉力下,不再僅僅是修複和滋養,而是帶著一種破而後立的蠻橫,狠狠衝刷向那沸騰的邪穢黑氣!而邪穢黑氣中,被剝離了混亂意誌後剩下的、那縷深邃純粹的“暗”之本源,也在混沌星砂的狂暴衝刷和熔爐的極致煆壓下,發生了某種玄之又玄的蛻變!
不再是汙染與對抗。
而是…吞噬與融合!以混沌,納萬暗!
“嗡——!”
唐天宇的紫府之中,那顆混沌道種形成的宇宙雛形,核心處驟然亮起一點深邃到極致的“暗星”!這暗星仿佛擁有著吞噬一切光線的本質,卻又與周圍的混沌星光形成一種奇異的平衡與共生。它旋轉著,一股全新的、帶著混沌初開般莽荒氣息的引力場,以唐天宇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混沌萬引!初鳴!
這股引力場無形無質,卻瞬間擾動了整片混沌星砂之海!以唐天宇為中心,方圓百丈內的混沌星砂,不再是緩慢流淌,而是如同受到了無法抗拒的召喚,瘋狂地向他彙聚、塌縮!磅礴的混沌能量被這股引力強行抽取、壓縮,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銀色能量洪流,百川歸海般湧入他體內,湧入那混沌熔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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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體內如同有億萬顆星辰同時炸裂!那層橫亙在聖劫初階與中階之間、早已布滿裂痕的無形壁壘,在這股由內而外、由混沌萬引強行掠奪來的海量本源能量和法則碎片的終極衝擊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轟然破碎!
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凝練、厚重數倍的氣息,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自唐天宇殘破的身軀中猛然爆發!他周身閃爍的混沌熔爐虛影瞬間凝實,仿佛由虛化實,爐壁上星辰運轉的軌跡更加玄奧深邃。右眼深處的暗紫漩渦,此刻徹底穩定下來,化作一個緩緩旋轉的、深邃如黑洞般的暗星之眸,混亂與惡意被一種內斂到極致、仿佛能吞噬萬物的“暗”所取代,與左眼中燃燒的赤紅火焰形成詭異的平衡。
聖劫境,中階!破!
就在他境界突破、力量暴漲、體內邪穢本源被初步煉化融合、混沌萬引初成的這一刹那——
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