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是要弄個大的啊。”盧俊宏興奮地說著。
林憶眉眼間漫出一絲笑意。
屏風剛好能把他們看向門之間的視線擋住。
突然，燈滅了。
隨後，漆黑的房間裡，清冷的光線亮起，照亮了屏風，和屏風後盤膝而坐的人影。
墨夜忽開一線冰，屏風孤影似寒星。
屏風後的人影抬手，修長的手指落在了麵前的古琴上。
當流暢的琴音流瀉而出的時候，林憶第一時間看向了宮佳。
宮佳精通琴曲，不可能不知道這首曲。
這兄弟二人，是來表白的。
隨後，簫聲傳來，好似姑蘇城外寒山寺的晚鐘，低沉，優雅。
風扇轉了起來，吹起了白簾，林憶看過去的時候，那人正好也望了過來。
四目對視，是極儘的溫柔。
為了演出，溫尉霖換上了一身古裝。
上衣鴉青對襟窄袖短衫，袖口收窄，方便持簫；衣襟滾一道極細的銀線，像簫身竹節。下裳鴉青闊腿縛褲，褲腳束入軟靴，站立時挺拔，行動無滯。鞋履黑色淺口快靴，靴筒隻到踝骨，側縫一條極細銀線，與衣襟呼應。
他甚至還帶了假發，高馬尾，發帶用同色鴉青絲繩，尾端墜一顆小小銀珠，行走時輕擊簫管，有聲似佩環。簫尾係一條三寸月白流蘇，與衣色呼應；右腕戴一截細竹鐲，暗示“竹生連理”。
就這，就這，要說不是早有預謀，鬼都不信。
風吹著簾子，他的頭發，衣襟，簫尾的流蘇一起擺動，而注視著心愛的女孩，他的簫聲愈發溫柔。
琴音轉入正調，屏風移形換位，露出了後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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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控這一切的，當然是蘇敏。
她愛湊熱鬨，在溫尉霖請她幫忙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得知了全盤的計劃。剛剛燈關了以後，她就摸黑離開了大集體，負責擺放這些物品，也是她，負責在燈光變換的時候調整屏風的位置。
這一動，露出來了溫尉瑾。
他的衣服同樣講究。
上衣月白直領大袖衫，右衽交疊，衣身無紋飾，隻在領口與袖口襯極淡的流雲暗紋。下裳同色係月白折襇裙古人稱“裳”，就是古裝的一種），前片短後片略長，落座時自然垂覆琴凳。
烏發半披半束，以一根白玉簪固定，簪頭刻“鳳”字。左手無名指戴一枚極簡銀指環，便於勾弦；腰間掛一方空香囊，不盛香料，隻作墜飾。
燈影裡，月白與鴉青在幽室中交映，廣袖輕垂、窄袍微拂，如一闋未竟的長調緩緩鋪陳在屏風之前。
曲至中段，溫尉瑾忽然改用滾拂，密集的音流如驟雨擊簷。溫尉霖旋身半周，簫音隨之高拔，一連三個八度跳進，像黑夜裡突然振翅的白鶴。
香案上的香煙被氣流攪動，瞬間四散；燈火也被夜風吹得傾斜，牆壁上的鳳凰影子劇烈晃動。
琴聲急時簫聲緩，琴聲停時簫聲追，仿佛一問一答，一逃一攔。溫尉瑾左手大指猛按十徽，右手一掃，發出金石裂帛之聲；溫尉霖則以一記尖銳的“破音”回應，尾音卻陡然收住，留下滿屋寂靜。
當曲至最後一瞬，溫尉瑾以極輕的泛音結束在“羽”位，溫尉霖同時收氣，風停，白簾緩緩飄動，流蘇靜止。沉水香剛好燃儘，灰燼跌落銅爐，發出極輕的“嗒”一聲。
曲終，燈芯“啪”地爆了個火星，更鼓三聲響起，隔著一扇門，仿佛置身院牆外古寺中的回響。兩人仍保持著收勢的姿勢，仿佛連呼吸也一並停了。
冷清的白光打的恰到好處，落在琴弦與簫管上，像一層薄霜，無人開口，無人走動，唯有方才的樂聲還在夜色裡緩緩回旋。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兩人微笑著開口，隨後溫尉瑾起身，兩人站到一處，一同鞠躬致意。
至此，演出結束。
一曲《鳳求凰》，願與君共白頭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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