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猛地拍了拍扶蘇的肩膀,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扶蘇的身體微微一顫。
“你是我嬴政的長子,當有製定規矩的魄力!讓天下人去遵守,而不是被那些腐朽的規矩束縛住手腳!”
“我為何厭你學儒?就是因為你被那些所謂的仁義道德給框死了!老五、老十八,他們可以學儒,也可以學法,這都無所謂!因為他們隻需要學會遵守規矩!而你要學的,是如何讓其他人遵守你的規矩!”
扶蘇被嬴政這番話震得心神激蕩,他從未聽過父皇如此直白地表達對他的期望。以往,父皇總是嚴厲有餘,溫情不足,今日這番話,卻讓他感受到了父皇深沉的期許。
“孩兒……明白。”扶蘇嘴唇翕動,聲音有些發顫。
“你不明白!”嬴政語氣陡然轉厲,聲色俱厲,“為君者,最大的過錯不是刻薄寡恩,而是軟弱無能!”
嬴政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和落寞。
“你今日退讓一分,明日彆人便敢進逼三分!六國餘孽,軍功新貴,地方豪強,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
“朕坐擁這萬裡江山,無一日敢懈怠!”
他緊緊握住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朕夙興夜寐,是因為怕啊…
“不是怕黔首咒罵,隻怕有朝一日,會讓這大秦的基業,毀於一旦,讓六世先祖蒙羞!”
“所以,現在告訴我,你應該怎麼做!?”嬴政的聲音在扶蘇耳邊炸響。
扶蘇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父皇,兒臣雖不知幕後黑手是誰,但心中已有幾分猜測。”
“我會去‘拜訪’幾位弟弟,讓他們知道,兄長二字,究竟該如何書寫!”
扶蘇雙眼直視嬴政,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溫潤,而是帶著一種銳利的鋒芒,如同出鞘的利劍。
嬴政看著眼前的扶蘇,目光深邃。
他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被自己抱在懷裡,牙牙學語的稚童。
那時的扶蘇,眼中充滿了天真爛漫。
而現在,他在扶蘇眼中,看到了勇氣,看到了決絕,更看到了一股不容忽視的鋒芒。
“哈哈哈!”嬴政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如滾滾驚雷,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
這笑聲,暢快淋漓,震人心魄,仿佛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得到了釋放。
這也許是嬴政四十六年來,第二次如此暢快地大笑。
笑聲停歇,嬴政的神色,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嬴政大手一揮,示意扶蘇退下,“下去吧!朕還要批改奏折。”
“記得揍完人,去找蒙毅。就說是朕,讓你去處理巴郡的事情,讓他把那邊的情況,詳細跟你說說。”
說完,嬴政便重新坐下,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奏折之中。
他拿起朱筆,筆尖在竹簡上飛舞,仿佛比平日更加流暢,更加有力。
餘光瞥見扶蘇躬身行禮,緩緩退出的身影。
嬴政感覺,今日似乎可以多批閱五十份奏折。
不,一百份!
扶蘇退出大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