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找我?”
劉季走進帥帳的時候,心裡那麵小鼓,敲得比渭水大營開拔的戰鼓還要響。
他一路行來,自認把差事辦得滴水不漏,這種時候被單獨召見,絕非好事。
“劉季。”
扶蘇緩緩開口,聲音不大,
“末將在!”
劉季躬身應道,姿態放得比塵土還要低。
“本公子有一項重任,要交給你。”
“咯噔!”
劉季心裡猛地一沉,那股熟悉到骨子裡的不祥預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將他淹沒。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擠出滿臉笑容,熱絡得像是見了親爹。
“殿下儘管吩咐!”
“末將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扶蘇並未理會他那表忠心,隻是將誘敵之計,簡略地說了一遍。
帥帳裡,炭火燒得通紅。
可劉季隻覺得渾身的血液,一寸寸地涼了下去。他腦子裡嗡嗡作響,隻剩下“誘餌”、“孤軍”、“自求多福”這幾個字眼。
扶蘇每多說一個字,他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一分。
當扶蘇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劉季的臉色,已經和帳外的積雪一般,慘白,毫無血色。
讓他帶著手下那一千號人,去當誘餌?
這不是赴湯蹈火。
這是直接把他連皮帶骨,扔進燒紅的鐵水裡,連個泡都不會冒!
“怎麼?”
一旁的王離見他半天不吭聲,眉頭一皺,
“劉千將,不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
劉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渾身一激靈,立馬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他知道,此刻說半個“不”字,自己的人頭就會立刻滾落在地。
“能為殿下分憂,是末將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為難。
“隻是……”
“隻是什麼?”
扶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卻仿佛有千鈞之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劉季猛地咽了口唾沫,隻覺得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厚厚的冬衣。
拒絕,是立刻死。
答應,是九死一生。
但劉季之所以是劉季,就是因為他總能在絕境之中,嗅到那一絲生機!
他“噗通”一聲,雙膝重重跪地,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為了接下來的話,做足了情感的鋪墊。
“殿下!末將不是怕死!”
劉季的聲音瞬間帶上了悲愴,那語氣,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末將這條賤命,本就是殿下給的,您隨時可以拿回去!”
“可末將手下那千把號兄弟,他們……他們不行啊!”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真誠”的淚光,演技之精湛,讓一旁的蘇齊都暗自咂舌。
“他們都是些沒見過血的黔首,彆說看見匈奴人了,就是看見王將軍這五千鐵騎,腿肚子都嚇得直哆嗦!”
“讓他們去當誘餌,末將怕……”
“怕不等匈奴人衝過來,他們自己就先嚇得四散奔逃,壞了殿下的大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