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頓的聲音在溫暖的王帳內回響,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鑽進每一個部落首領的心裡。
“他們的兵力不足一萬。”
“領兵的,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將門之子,和一個急於建功立業的秦人王子。”
“他們孤軍深入,驕傲自大,正是我等最好的獵物。”
他走到巨大的羊皮地圖前,手指在上麵劃出一道狠厲的弧線,直直切向王離所部的側後方。
“父親,請命左賢王叔父,親率萬餘精銳鐵騎,以雷霆之勢,將這支秦軍左翼徹底撕碎!”
“活捉那個秦人王子!”
此言一出,帳內所有首領的呼吸都為之一滯,眼中爆發出貪婪的光芒。
冒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如此,蒙恬便如被斬斷一臂,我軍士氣大振。”
“他若來救,則正中我軍下懷,可趁機將其主力拖入決戰。”
“他若不救,”冒頓的聲音愈發陰冷,“則軍心動搖,秦軍便會知道,他們的將軍,會眼睜睜看著同袍去死!”
他說完,緩緩退回角落,再次恢複了那副沉默如石的樣子,
王帳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好!”
頭曼猛地一拍大腿,從虎皮大椅上站了起來,那雙狼眼中爆發出貪婪而興奮的光芒。
“就依我兒之計!”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那位身材魁梧如熊的左賢王。
“弟弟!我給你一萬精兵,草原上最快的馬!”
“把那個秦人王子的腦袋,給我帶回來!我要用他的頭骨,做我喝酒的碗!”
“遵命!大單於!”左賢王興奮地捶打著自己岩石般的胸膛,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王帳,去集結他的部隊。
然而,左賢王的部隊剛走不久,一名負責警戒的匈奴哨兵,便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帶著見了鬼一般的驚恐。
“大單於!不好了!”
“秦人……秦人的狼煙!”
“什麼?”
頭曼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冰。
他一把推開帳簾,猛地衝了出去。
隻見南方的天際線上,三股濃黑的狼煙,如同三根來自地獄的黑色手指,直插雲霄!
在灰白色的天幕下,那三股狼煙顯得那般刺眼,那般充滿了無情的嘲諷!
秦軍的斥候!
“廢物!一群廢物!”
頭曼氣得渾身發抖,他猛地拔出腰間的金刀,轉身一刀,便將那名報信的哨兵魁梧的身體劈開!
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
“竟然讓秦人的斥候,摸到了我的王帳眼皮子底下!”
帳內,剛剛還在為即將到來的劫掠而興奮不已的部落首領們,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頭曼猛地轉身,一把揪住一名負責警戒的百騎長,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他,怒聲咆哮:“你的眼睛是長在屁股上了嗎?還不快派人去!把那些點火的秦人,給我找出來!我要把他們的皮活活剝下來,掛在我的王帳外麵!”
角落裡,冒頓靜靜地看著那衝天而起的狼煙。
那雙陰鷙的眼睛裡,沒有憤怒,沒有驚慌,反而閃過一絲冰冷到極致的算計光芒。
被發現了,又如何?
這或許……更能將蒙恬那隻老狐狸,從他的烏龜殼裡,徹底引出來。
“父親,”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王帳的喧囂都為之凝固,“秦人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動向,他們必然會派兵增援左翼。”
“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冒頓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王離所部的位置上,然後又緩緩劃向蒙恬的大營,仿佛在描繪一條死亡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