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劉邦這個名字,像是插上了翅膀,飛遍了九原大營的每一個角落。
那個活捉了匈奴單於的幸運兒,那個一步登天的新貴都尉,成了所有士卒們在篝火旁、在酒酣耳熱之際,最熱門的傳奇談資。
有人唾沫橫飛地說他力能扛鼎,在亂軍中三拳就打死了一頭狀如小山的草原巨熊。
有人神秘兮兮地講他智比天人,隻是掐指一算,便算準了頭曼單於的逃跑路線。
更有人信誓旦旦,說他是天上的某顆將星下凡,生來就是要輔佐大秦,建功立業的。
流言越傳越離譜,劉邦的形象,也在這些粗獷的言語中,被描繪得愈發高大,甚至帶上了一層神話色彩。
過去這半個月,劉邦像是活在夢裡。
他從那個永遠彌漫著汗臭和腳臭的百人帳,搬進了一座寬敞得能讓他來回打滾的軍官獨立營帳。
帳內鋪著厚實柔軟的白色毛氈,踩上去悄無聲息。
角落裡升著一盆上好的銀霜炭,沒有半點煙火氣,卻將整個營帳烘烤得溫暖如春。
門口,還站著兩個專門負責伺候他飲食起居的親兵,
這一切,都讓劉邦感到一種強烈而不真實的眩暈感。
“大哥!不……都尉大人!”
樊噲那魁梧的身軀像一堵牆,猛地撞了進來,幾乎要把並不算窄的帳門給堵死。
他手裡提著一個油紙包,咧著那張標誌性的大嘴,嘿嘿笑道:“俺弄來了好東西!剛宰的羊,後腿上最嫩的那塊肉,軍需官親手給俺片的,還熱乎著呢!”
說著,他蒲扇般的大手習慣性地就要往劉邦的肩膀上拍。
“不可無禮!”
門口的親兵眼疾手快地橫臂攔住了他,“劉都尉如今身份尊貴,豈容你這般放肆!”
樊噲的大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他愣了一下,高大的身軀顯得有些局促和不知所措。
劉邦見狀,心裡莫名一暖,隨即笑罵出聲:“滾犢子,就你他娘的會顯擺威風?都是從死人堆裡一起爬出來的兄弟,哪來那麼多狗屁規矩!”
他揮手讓那名一臉惶恐的親兵退下,自己大步上前,毫不客氣地從樊噲手裡搶過那油乎乎的羊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滾燙的肉汁瞬間在嘴裡爆開,香得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哈……還是這味兒對!”劉邦含糊不清地說道,嘴上臉上全是油光。
樊噲這才嘿嘿一笑,拘謹感一掃而空,也撕下一大塊肉,塞進嘴裡大嚼起來。
帳篷裡的氣氛,瞬間從官僚的拘謹,回到了往日那種可以把腳搭在對方身上的熟絡。
就在兩人吃得不亦樂乎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
那聲音嘈雜無比,還夾雜著連綿不絕的牛羊哞叫和沉重車輪碾過凍土的“吱呀”聲,仿佛有一座移動的城市正在靠近。
劉邦好奇地走出營帳。
隻見遠方的地平線上,一支望不到頭的龐大商隊,正緩緩向著秦軍大營的方向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