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校尉跪在地上,硬著頭皮,聲音都在發顫。
“王上,斥候已散出百裡,再往前……便隻有無儘的戈壁荒原,皆無蹤跡。”
他的額頭幾乎要貼到冰冷的地麵。
“那冒頓……便如一滴水彙入大海,實……實在難以追索。”
帳內死寂。
隻有火盆裡的殘炭偶爾爆出一聲輕響,映著公子高那張陰沉的臉。
帳外,是能將人骨頭都吹裂的朔風暴雪,瘋狂地呼號。
就在這時,帳簾被一隻沉穩有力的手猛地掀開。
蒙恬來了。
他仿佛將帳外的風雪一同帶了進來,玄色鎧甲上凝結的白霜,讓整個大帳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
他隻是往那一站,帳內公子高那股焦躁的怒火,就像是被這股寒氣硬生生凍結了。
“朔方王。”
蒙恬的聲音平穩如山。
“怒火,燒不死遠在千裡之外的敵人。”
“蒙將軍!”
公子高指著沙盤上那一大片象征著未知的空白區域。
“你也看到了!冒頓此人,心性之堅韌,手段之狠辣,遠超其父頭曼!”
“今日放他西去,如縱虎歸山!他日,必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
“我欲發兵,不計代價,將其徹底剿滅!”
蒙恬走到沙盤前,寬厚的手指在那片空白之上,輕輕一點。
“發兵?”
“兵從何來?糧草何在?”
“我九原大軍的使命,是鎮守長城。深入一片我們一無所知的不毛之地,去進行一場毫無勝算的豪賭……”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公子高身上。
“陛下,不會允許。”
最後五個字,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公子高的臉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知道蒙恬說的是事實。
他這個朔方王,聽著威風,可王國的根基,卻還不如這帳外的積雪厚實。
帳內,再度陷入壓抑的沉寂。
公子高煩躁地來回踱步,目光無意間掃過地上那張被炭火燒出窟窿的波斯毛毯,腦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他猛地停步,
“我們不知道西邊是什麼樣,大軍不能去。”
“可有人知道。”
蒙恬的目光投了過來。
公子高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烏、氏、倮。”
……
烏氏倮的營帳,就是一座建在草原上的移動宮殿。
帳外,是足以裂骨的朔風暴雪。
帳內,卻暖意融融,熏香繚繞。
地上鋪著三層厚厚的純白波斯毛氈,踩上去能陷進腳踝,連一絲聲響都無。
角落裡,幾名金發碧眼的西域舞姬,腰肢柔軟如蛇,隨著陌生的琴聲翩然起舞,腰間金鈴叮當作響,勾魂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