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父皇是‘請’他們來的,可不是讓他們來騎在我脖子上拉屎的!”
公子高的火氣沒有絲毫消減,他手臂猛地一揮,直指帳外那片連綿的營地。
“這些人,今日你對他們仁慈,明日他們就敢賣了你的兵甲!”
“不把他們的膽子嚇破,這朔方城,永無寧日!”
他猛地向前一步,
“大哥,這裡不是鹹陽!”
“這裡沒有那麼多規矩要講!”
扶蘇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沒有怒火,隻有理解。
他懂五弟的處境,也明白他為何選擇雷霆手段。
在這片蠻荒之地,懷柔鎮不住人心。
“五弟,殺人,是解決問題最簡單,也是最愚蠢的辦法。”
扶蘇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字字誅心。
“你殺了魏生,關中魏氏會如何?”
“你扣了其他商賈的人,他們背後的家族,哪一個不是在朝中盤根錯節?”
“他們不敢明著與你作對,卻有的是辦法在背後給你下絆子。”
“朔方的糧草軍械,哪一樣,離得開關中的補給?”
公子高的胸膛劇烈起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大哥說的,都是事實。
可就這麼放過那幫陽奉陰違的混蛋,他咽不下這口氣!
“那依大哥的意思,就這麼算了?”
“把人放了,再好言安撫?”公子高滿臉都是不甘。
扶蘇搖了搖頭,正要開口。
“算了?怎麼能算了呢。”
一個聲音,突兀地從扶蘇身後響起。
眾人這才驚覺,一直像透明人一樣跟在後麵的蘇齊,不知何時已經啃完了手裡的烤肉。
他正拿著一塊乾淨的麻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上的油。
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這副與緊張氣氛格格不入的悠閒模樣吸引了過去。
“殺雞儆猴,威懾力是有了。”
“可雞殺了,就沒了。”
“肉吃了,蛋也沒了,多不劃算。”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殺雞取卵,哪有養雞生蛋劃算?”
“殿下,你想不想讓他們哭著喊著,把錢塞到你手裡?”
這句話,在每個人的腦子裡轟然炸響!
哭著喊著,把錢塞過來?
這說的是人話嗎?
公子高徹底愣住了,他死死瞪著蘇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還沒睡醒的瘋子。
他想咆哮,想罵一句“荒謬絕倫”。
“你……什麼意思?”公子高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意思就是,咱們得換個玩法。”
蘇齊伸了個懶腰,溜達到沙盤邊,隨手拿起一根代表商隊的小旗子,在手裡漫不經心地拋了拋。
“殿下,你告訴我,這些商人,他們最想要什麼?”
“錢!財貨!女人!奴隸!”公子榮在一旁想也不想地答道,聲音裡滿是不屑。
“說得對,但不夠精確。”
蘇齊搖了搖手指。
“他們想要的,是‘安安穩穩,舒舒服服,還能比彆人賺得更多’的錢。”
“他們為什麼敢陽奉陰違,敢跟你耍心眼?”蘇齊手腕一抖,小旗子“咄”的一聲插在沙盤上。
“因為他們覺得,你定的規矩,妨礙了他們賺錢。他們覺得,憑自己的本事,可以賺得更多。”
“所以,咱們不僅不能妨礙他們,還要幫他們。”
“幫他們?”公子高徹底糊塗了,“我幫他們掏空我的朔方?”
“不不不。”
蘇齊笑道,
“是幫他們,去掏空彆人的口袋。”
“比如……月氏人?大宛國?”
王瀟瀟則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蘇齊,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中異彩連連,她發現,這個男人,比傳聞中還要有趣一萬倍。
蘇齊無視了眾人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五公子你的規矩,沒錯。核心就是要把貿易的主動權,牢牢抓在自己手裡。但方法太粗暴了,是堵,不是疏。”
“大禹治水都知道堵不如疏,對付這幫滿肚子都是錢眼兒的商人,更得用巧勁。”
他清了清嗓子。
“咱們可以這樣……”
“首先,把那個魏生,還有幾個被扣下的管事,全都提過來。”
“就在這帳內,當著所有人的麵,告訴他們,私自出關,賄賂守軍,是死罪!”
公子高的眼睛瞬間亮了,這不就是他想乾的嗎!
“彆急,聽我說完。”
蘇齊擺了擺手。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嚇得屁滾尿流的時候,咱們再給他們一條活路。”
“告訴他們,朔方王宅心仁厚,不忍殺戮。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想要活命,可以,拿錢來贖!”
蘇齊伸出一根手指。
“一個人,定價一萬金!”
“少一文錢,現在就拖出去,砍了!”
嘶——!
帳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哪裡是贖金,這簡直是明搶!
“他們……會給?”心思縝密的公子昆吾忍不住問道。
“會,一定會!”蘇齊篤定地說道,“對他們來說,一個能替他們打通關節、熟悉門路的乾練管事,價值遠超一萬金。更重要的是,在這裡,你的刀,就是王法!用一萬金買一條命,順便買個心安,這筆賬,他們算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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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隻是開胃小菜。”蘇齊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收了錢,放了人。然後,再把所有商賈的代表都請來。告訴他們,為了規範商路,保障大家的安全與利益,朔方王府,決定成立一個‘朔方商會’!”
“商會?”這個詞,對帳內所有人來說,都太過新鮮。
“對,商會。”
蘇齊的手指,在沙盤上那片代表西域的廣袤土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告訴他們,從今往後,所有前往西域的貿易,都必須由‘朔方商會’統一組織,統一調配!”
“想要加入商會,可以。但不是誰都有資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