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性剛猛,有悍勇,可為將,不可為帥。”
“朕封其為朔方王,是予其一片用武之地,亦是將其置於沙場之上,以戰火磨其心性。汝為長兄,當導之以正,使其勇而不莽。”
信件上的字,筆畫剛硬,鋒芒畢露,一如扶蘇記憶中父皇的眼神。
他繼續往下看。
“閭,性陰沉,多權謀,久居鹹陽,心已不純。”
“朕封其為安北王,是斷其在京之根基,亦是觀其在絕境中,能否生出一番新天地。”
扶蘇的呼吸,在讀到“心已不純”四個字時,微微一窒。
父皇對兩位弟弟的剖析,竟是如此的精準,又如此的冷酷無情。
“朔方、遼西,乃朕為大秦伸出的兩隻拳頭,意在向外開疆。”
“而汝,扶蘇,當為大秦之心,坐鎮中樞,調控全局。”
“此二王,既是汝之臂助,亦是汝之考驗。”
“若其忠心用事,為國拓疆,汝當獎掖。”
“若其心生異誌,尾大不掉……”
“汝當有雷霆手段,為朕,為大秦,除此隱患!”
除此隱患!
扶蘇的指尖感到一陣刺痛,那光滑的信紙邊緣,此刻仿佛變成了鋒利的刀刃。
他緩緩抬頭,看向帳外。風雪依舊,天地一片蒼茫。
“身為人子,當思孝道。身為人兄,當睦兄弟。身為人夫,當齊家事。”
“此三者,汝若能做好,方可為一國之君。”
“好自為之。”
放下信件,扶蘇久久沒有言語。
王瀟瀟和蘇齊都察覺到他身上氣息的劇變,默契地沒有出聲。
帳內,隻剩下火盆中炭火偶爾爆裂的輕響,
許久,扶蘇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那口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了一團濃重的白霧,久久不散。
“我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扶蘇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帳門口,一把掀開了厚重的簾子。
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沫,瘋狂地灌了進來,打在他的臉上。
他卻毫無所覺,隻是喃喃自語。
“安北王……”
“五弟這裡,有我,有蒙將軍,有數萬大軍,有關中源源不斷的錢糧。”
“可三弟呢?”
“他有什麼?”
若三弟在遼西絕境中真的生了異誌,自己,當真要揮下那把屠刀嗎?
“不行。”
他猛地轉過身,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決絕。
“我得去看看他。”
蘇齊正端著茶碗,剛要再品一口,聽到這話,差點嗆到氣管裡。
“我的長公子,您沒發燒說胡話吧?去遼西?”
“從這兒到遼西,快馬加鞭也得小半個月,一來一回,一個月就沒了。西征大軍整裝待發,您這個節骨眼上跑去東邊,這……這不合適吧?”
扶蘇搖了搖頭,目光卻沒有絲毫動搖。
“我不僅要去,我還要帶上一批錢糧和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