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江緒存一下怔愣住了,甚至於一下都沒反應過來。
誰?
老祖宗?
江氏一族之中,唯有老祖對她們姐妹最好。
當年,江淮與夫婦打定了心思要送長姐入宮為妃,長姐雖為了家族應下了,但還是偷偷哭了好幾個晚上。
那時候,她年紀小,為了不讓阿姐傷心求遍了族中尊長,想讓他們勸一勸爹娘,不要送阿姐入宮。
但她不知道,入宮為妃,最得益處的便是母族。
他們全部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有老祖宗聽了她的哭訴後,去找到江淮與和曹氏大罵了一通。
即便最後還是沒能長姐改變入宮的結局,但江緒存姐妹是打心底裡感念老祖的。
那一年,她要去西疆為質,也隻有老祖宗一個人為她出聲,他還特地派人送了長姐的一封書信來,給她留作紀念。
老祖宗為什麼要殺長姐?
江緒存心底仍舊抱著一絲期望,她彎下腰,雙目死死盯著曹氏,想要從她的眼睛裡覺察出一絲欺騙。
“有勞母親,起個毒誓。”
她語氣淡漠到了極致,嘴上喊著‘母親’,實則比陌生人還要疏離。
母女做到這份上的,全天下也沒幾對。
曹氏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為了一雙兒女的平安,她不管什麼都能做:“我起誓......若今日所言有半分虛,虛假,便叫我兒緒盛猝死當場,不入輪回!”
江緒存瞳孔一沉,鬆開了曹氏。
曹氏癱倒在地上,死裡逃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光是想想方才的一幕都後怕。
江緒存這人,就是個十足十的瘋子!
不過,她不信江緒存真能做出親手弑母的事。弑母者,乃天道所不容,亦不得往生,當永入無間煉獄受刑一萬年。
江緒存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曹氏,目光複雜。
“母親,快五十年了。”
“前世今生,我一直都想知道,卻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你的孩子,我和阿姐卻永遠得不到你的一絲疼愛?為什麼你永遠隻喜歡四妹妹和五弟弟?為什麼,我們付出的最多,得到的最少?”
這是她藏在心底幾十年的疑惑。
曹氏蹙眉:“什麼五十年?什麼前世?什麼今生?你瘋了?你在說什麼?”
“母親您看,您總是避左右而言他。”
江緒存自嘲一笑。
“兒時,我讀《戰國策》時,讀過一句話,叫‘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至今都不理解。因為,我從未感受過父母之愛。您與父親,永遠隻會拿我和長姐去為自己計、為弟妹計、為族人計、為家族計,唯獨不會為我們計上一計!”
曹氏踉蹌地站起來,終於仔細端詳起了麵前的江緒存,不知何時,她這個二女兒竟已和自己長得一般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