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琴弦的緊繃和康複訓練的規律中溜走。
夏柯這人,還和小時候一樣,說到做到。
每天下午三點,分秒不差。
無論多忙,他那挺拔的身影總會準時出現在琴房門口。
消毒水混合須後水的清洌氣息,成了薑清清備賽期裡甩不掉的背景音。
夏柯像掐表精準,動作要求嚴苛到近乎變態。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偶爾會覆上她的手腕,調整角度,引導發力。
他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帶來一種微妙的、揮之不去的熨帖感。
偶爾遇上緊急手術,夏柯會發來簡短的消息:
“下午有台急診,方案發你了,治療室等你。”
薑清清便獨自穿過彌漫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長廊,那氣味竟也變得讓人感到安心了。
推開門,治療室裡總有那道熟悉的身影等著她。
漸漸地,她開始注意到手腕上的變化。
曾經如影隨形的刺痛感在夏柯的專業治療下慢慢減輕,指節的靈活度也在一天天恢複。
雖然每天90分鐘的練習限製仍是枷鎖,但至少,疼痛不再是壓垮她的巨石。
不知何時起,薑清清對夏柯這套康複方案的態度,已悄然從最初的抗拒、認命接受,變成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這天下午,夏柯又被突發手術拖住。
薑清清熟門熟路地走進醫院大廳,徑直走向康複治療室的電梯。
手腕好轉帶來的輕鬆感,讓她腳步都帶著點輕快。
指尖離電梯按鈕隻差毫厘——
“吱呀”一聲,旁邊婦產科診室的門開了。
一對身影相攜而出。
薑清清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是顧言。
那身深灰色西裝依舊挺括,可他眉宇間鎖著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而江晚怡一手親昵地挽著他的小臂,另一隻手,刻意地、做作地虛撫在平坦的小腹上。
薑清清扯了下嘴角,眼神冰冷地掃過,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
她迅速收回目光,抬腳就要踏入電梯。
“阿言——!”江晚怡那嬌嗲得能擰出蜜糖的聲音:“快看呀,這不是薑小姐嗎?怎麼一個人來醫院了?陳先生沒陪著你呀?”
薑清清脊背幾不可查地繃緊了一下,但腳步未停。
江晚怡哪肯放過,聲音陡然拔高,裹著假惺惺的關切:
“薑小姐,你哪裡不舒服呀?陳先生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來醫院呢?”
薑清清被迫停下,緩緩轉過身。
“嗯,小問題。”
她聲音輕飄,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與陳雲深的關係,讓江晚怡蓄力的拳頭砸進空氣。
“哦~這樣啊…”江晚怡故作羞澀垂頭,聲音甜膩:“我有點不舒服呢,阿言非要緊張兮兮地帶我來看看,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說起來,還得謝謝薑小姐你當初……”
“江女士既然懂前人栽樹的道理,就彆總跑到我這前人跟前,顯擺你那點涼快了。”
薑清清清冷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破糖衣,砸在寂靜的走廊上。
“不然……”她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還以為江女士這樹沒栽穩當,需要我這個前任……回來幫你修修枝呢。”
江晚怡臉上的假笑瞬間僵住。
顧言的目光卻一直鎖在薑清清身上,見她無恙,緊繃的下頜線才鬆了一絲。
可視線落到她纖細的手腕,眉頭又擰緊,擔憂幾乎要溢出來。
這細微的關切被江晚怡逮個正著。
她狠狠咬住下唇,眼底妒火噴湧:
“嗬嗬,薑小姐跟陳先生在一起後,果然不一樣了,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
薑清清不怒反笑,語氣平靜:
“誰說我跟他在一起了?網上那些滿天飛的謠言,江女士,有你一半功勞吧?”
江晚怡臉色唰地白了:
“薑小姐,空口白牙汙蔑人,手段也太低級了。”
“低級不低級另說,”薑清清眼神寸寸結冰,“我隻知道,是你自己非要湊上來找不痛快,江晚怡,我忍你夠久了,就算你是江家大小姐,是顧總的未婚妻,又怎樣?”
她下巴一揚,眼神鋒利:
“我薑清清,從來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目光掃過顧言寫滿擔憂和複雜的臉,隻剩一片冰封的漠然。
顧言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隻是猛地彆開臉,看向窗外。
江晚怡被徹底激怒,聲音都變了調:
“阿言!我…我好像還有個問題忘了問醫生,你在這等我!”
說完,她帶著狠戾的氣勢,踩著高跟鞋,直直朝著薑清清撞去,眼神像淬毒的刀子。
薑清清紋絲不動,冷冷看著她逼近。
就在兩人距離僅剩半步的瞬間。
江晚怡眼中凶光一閃,腳下猛地一個打滑。
整個人帶著蓄意的巨大衝力,惡狠狠撞向薑清清。
薑清清瞳孔驟然緊縮。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劈進腦海,壓倒了一切——
退不了了,護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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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身體的本能,她猛地用儘全力,雙手死死交叉,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與此同時。
顧言一直緊盯著這邊的動態。
在江晚怡摔倒的瞬間,他看到了薑清清護腹的動作。
顧言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先於思考做出了反應。
他高大強悍的身軀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擠進了兩個女人之間。
下一秒,他猛地一個旋身,用自己的整個後背和堅實的臂膀,將薑清清嚴絲合縫地護在了身後。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
江晚怡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發髻散亂,高跟鞋摔掉一隻,狼狽不堪。“啊——!”
一聲尖銳刺耳的痛呼瞬間撕裂了空氣。
顧言背對江晚怡,胸膛劇烈起伏。
他猛地轉身,雙手下意識抓向薑清清肩膀,聲音緊繃慌亂:
“撞到沒有?有沒有事?”
薑清清已利落放下護腹的手,麵無表情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
“沒事。”她的聲音毫無溫度:“謝顧總救命之恩,沒讓您未婚妻把我當場撞死。”
顧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色驟然鐵青。
所有追問的話,都被這冰錐般的諷刺狠狠堵了回去,噎在喉嚨裡。
“阿言!!”江晚怡坐在地上,聲音尖厲地哭嚎:“我的手,我的腳好痛,是她推我,薑清清她故意推倒我!!”
顧言這才將冰冷的目光投向江晚怡,眼神複雜,翻滾著怒火和寒光。